“不行,醫生我的腿不能廢……。”
“現在知道著急了,給我好好躺著。”
嚴醫生上去阻止他起來。
少年眸光裡的平靜終於碎裂開來,他希冀般的望向嚴醫生:“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我的腿絕對不能廢。”
嚴醫生歎口氣:“放心吧,隻要你配合我的治療方案,乖乖聽話,你的腿會好的,但能恢複幾成,看運氣吧。”
少年垂下睫毛,看起來有幾分脆弱。
他於心不忍,畢竟這個少年也是為了救人才落得如此。
“一切都會好的。”
他想,這個少年救的那個人,一定對他非常重要。
做了消腫處理後,柳潤熙被推入單人病房。
嚴醫生戴著老花鏡連夜寫手術方案,深更半夜騷擾了好幾位老友,隻為確定萬無一失。
他不想讓少年的眼裡染上失望,那般明媚的年紀,就該肆意而活,若因腿傷而從此沉鬱,那便是他的罪過了。
做醫生這麼多年,早已看淡生死,但對這個少年,他不可抑製的心軟了。
大概他也曾年輕過吧,也曾為了一個人奮不顧身過。
明仁醫院的病房很是高檔,廚房浴室會客區保健區皆配備齊全。
病房裡很安靜,門外隱約傳來赫連玉打電話的聲音,似在和什麼人吵架。
柳潤熙看著輸液袋裡往下滴的藥水,沉入了思緒裡。
“我說過,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我瘋了嗎那可是我親生的兒子。”
“赫連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熙兒是在替你贖罪你知道嗎?彆在執迷不悟了,難道你非要把這個家攪合掉,要了熙兒和我的命你才甘心?”
赫連玉頭頂冒煙,死鴨子嘴硬:“誰都可以,就那個沈又安,絕對不可以。”
“不可理喻。”
對方掛斷了電話。
不遠處等候著的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帶著兩個黑衣保鏢走了過來。
他恭敬開口:“夫人,您累了一天了,先生派了司機接您回家,少爺這裡,我會親自看著,夫人儘管放心。”
對方語氣雖恭敬,但氣勢卻是分毫不肯相讓。
赫連玉冷笑道:“他這時候倒是急著衝出來當慈父了,早乾嘛去了?”
蘇秘書淡笑不語。
赫連玉沒辦法,隻能帶著保鏢氣憤離去。
蘇秘書吩咐兩名保鏢守在病房門口,任何外人都不能見少爺,他則拿著手機走去一邊打電話。
然而很快,走廊上響起腳步聲。
蘇秘書下意識扭頭。
他對著手機裡的人說道:“先生,沈小姐來了。”
蘇秘書親自打開病房門,看到沈又安走了進去後,小心翼翼的關好門。
少爺為她身負重傷,她倒還記得來看少爺。
蘇秘書心底替少爺熨帖。
柳潤熙手指抓緊被子,神情難得露出幾分緊張。
他一想到被子底下自己沒穿褲子,然後就這麼麵對沈又安,心底怎麼都很彆扭,耳根悄無聲息的紅了。
病房裡有著最適宜溫度的暖氣,她脫下羽絨服,隻穿著那條黑色小禮裙走到近前。
柳潤熙斂著眉眼,看起來沉默而安靜。
沈又安走到床尾,拿起病曆單看了一眼。
左腿韌帶撕裂,右膝髕骨骨折,還有手臂幾處不同程度的拉傷。
她將單子重新放回去,走到病床前,拉過椅子坐下。
“柳潤熙,謝謝你。”
她說的很真誠。
少年卻忽然僵住了,手指緊緊的抓著被子,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喉頭哽塞:“安安,是我對不起你。”
沈又安挑了挑眉。
“此話何意?”
柳潤熙抬頭,她沒有戴眼鏡。
這雙眼睛有著令人失聲的魔力。
他狼狽的挪開視線。
沈又安笑了笑:“所以,你早就知道你母親要殺我。”
這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麼他在事故發生時,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卻第一時間衝上了舞台。
因為他早就知道赫連玉的陰謀。
柳潤熙是個極聰明的人,沈又安想,如果不是係統加持,她的成績恐怕永遠也超越不了柳潤熙。
他想知道他的母親暗中謀劃了什麼,一定有他的辦法。
他阻止不了,隻能以身飼虎,擋在了她的麵前。
少年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臉上血色儘失。
嘴唇蠕動了一下,他喃喃道:“安安,對不起……。”
他錯的離譜,他不該靠近她,不該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不配有朋友,不配愛彆人,他活該永遠待在黑暗裡……
少年的身上一瞬間被陰鬱的氣息所籠罩。
他疲倦的用被子蒙住腦袋,黑暗鋪天蓋地將他籠罩,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他感覺無比的安心。
就這樣吧……
他在無儘的絕望裡沉淪。
萬瀾俱寂,世界安靜的令人心慌。
她走了吧。
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遠離了他,母親想必不會再為難她,一切回歸正軌。
可是為什麼那麼難受呢。
他近乎自虐般的屏住呼吸,在逐漸缺氧的窒息中尋求一種瘋狂的刺激。
缺氧刺激了腎上腺素的分泌,這讓他暫時忘記了痛苦。
他麻木般的迷戀這種感覺,恍惚間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走進藍雅小學四年級的那天。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
所有人嘲笑他,隻有她對他笑。
他從未見過那麼漂亮的笑容,從此像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可是那束光,終究不屬於他。
沈又安當然沒有走,她意識到不對勁,猛然伸手拉開被子。
就看到少年臉色慘白,額角青筋暴凸,整個人仿佛缺了水的魚兒,在岸上擱淺。
沈又安平靜的神色終於變了,“柳潤熙。”
少年的眼珠很黑很黑,眼白卻很少,似氤氳著濃重的陰鬱。
他看著眼前這張臉,忽然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他抱的很緊很緊,那張俊容上有一種近乎瘋狂般的偏執。
他終於重新呼吸。
就像擱淺的魚終於回到了大海的懷抱。,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