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府春天是一處臨湖的高檔住宅小區,入夜後,十分安靜。
房間裡靜到針落可聞。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自玄關處顯現。
一雙黑眸冷靜而警惕的觀察著入目的每一寸地方。
一隻手落於後腰,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以便變故陡生時能第一時間摸到武器。
玄關櫃下的鞋架上,擺著一雙白色的瑪麗珍鞋,綁帶上一串珍珠在燈光下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芒,給人無限遐思。
玄關正對餐廳,柔和的燈光灑落而下,餐桌上擺著一盤水果,迎麵的牆上掛著一副山水畫。
裝修簡雅溫馨,家居氣息濃厚。
玄關拐出去,正對餐廳的南方,便是客廳。
此時陰影緩緩覆蓋著餐廳的地麵,開闊的客廳逐漸在一雙警惕的黑眸中顯現。
客廳南麵有一麵全景落地窗,窗前有一排花架,上邊擺滿了花花草草,有鬱鬱蔥蔥的綠蘿,有君子蘭,已經開了藍色的花,傲立葉端,典雅大氣,也有待開的蟹爪蘭以及開滿枝頭的吊鐘海棠。
可見主人有多精心愛護這些花兒,於寒冷的冬日,盛放這一片豔色。
然而再嬌豔的花,也不及那花架前的仙姿麗影。
少女穿著寬鬆的休閒服,編發下***出修長玉潤的脖頸,陽台上的燈光灑落下柔和的光,將少女溫柔的包裹。
少女手中提著灑水壺,正低頭慢悠悠的給花草澆水。
旁邊的滾筒洗衣機、衣物翻攪出淡淡的雜音,除此之外,世界萬瀾俱寂。
她好似並未發現身後逐漸接近的陰影。
危險即將來臨,她悠閒的哼著歌,仔細聽,是絞刑架的詩歌。
空靈的聲音配上陰森的內容,詭異的曲調,無形之中,恐怖氛圍拉滿。
少女仿若未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溫柔的給每一棵花草澆上灌溉生命的水。
然而少女的溫柔越發凸顯出歌聲的驚悚。
男人皺了皺眉,將心頭那股不安壓下去,摸出一根細如發的銀絲,在雙手間扯了扯。
銀絲細卻堅韌,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在男人手中,成為了最鋒利而無情的武器。
隻要將銀絲套進少女的脖頸,輕輕一扯,一條生命便就此香消玉殞。
大小姐交代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這麼多年,他執行過無數次這樣的任務,這一次,也並未有什麼不同。
然而,當他看到燈光下,少女溫柔的剪影,早已被淬煉的堅硬如鐵的心腸、不可遏製的軟了。
這樣做是不對的。
女孩並未做錯什麼,相反,她美麗聰明,才華橫溢,溫柔善良。
她該活的光芒耀眼,而不該如此屈辱沉默的死去。
世間萬種風景,她是最美的一道,如果就此香消玉殞,那麼從此這個世界將黯然失色。
這樣的想法一出,他自己都驚了一跳。
進青龍軍的第一守則,是無條件的絕對忠誠。
此刻他竟然動搖了對大小姐的忠誠之心。
理智瞬間占據上風。
他不可以違逆大小姐的心意,這是叛徒行徑。
在虞家、叛徒的下場慘不忍睹。
他的眼神一瞬間變的堅毅。
銀絲在手中纏了又纏。
少女的歌聲還在繼續,溫柔而空靈的歌聲,下意識勾起記憶深處的回憶。
那一瞬間的柔軟,手中繃緊的銀絲鬆了。
他無奈的垂下手臂。
“當一個殺手心軟的時候,那便離死不遠了。”
平靜溫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男人猛然抬眸,第一時間拉緊了手中銀絲,一雙利眸警惕落在那道從容的纖細背影上。
少女放下灑水壺,拿起旁邊的毛巾慢條斯理擦了擦手,好似根本沒有注意身後的殺機。
她的脖子修長纖細,燈光下細膩如羊脂白玉,就那樣自然而然的***著,身後的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可用銀絲套住,眨眼間鮮活的生命就會成為一具屍體。
銀絲在指間繞了又繞,就如男人此刻驚疑不定的內心。
少女終於抬頭,落地窗的玻璃鏡麵裡,映照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用銀絲殺掉我,然後偽造成上吊自殺的假象,有可能還會留下一份遺書,上邊自述我長期患有抑鬱症,不堪壓力選擇自儘。”
少女的語氣平靜的令人恐懼。
男人瞳孔裡滿是震驚。
“虞家大小姐天之驕女,從小沒有受過一絲委屈,她想殺的人,不會讓她看到第二天的太陽,但她如此的迫不及待,還是令我意外了。”
前腳到家,後腳殺手就摸進門了。
沈又安該說虞若歡是心狠手辣、還是太過無法無天了呢。
在她眼裡,人命不過是探囊取物般、隨意拿捏控製。
男人瞳孔驟縮。
她竟然什麼都知道。
他猛然明白過來,對方在守株待兔。
他眯起眼睛,冷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家大小姐殺人前,都不調查清楚嗎?”
沈又安放下毛巾,緩緩轉身。
不知為何,少女明明看起來溫柔纖細,力量差距本該天壤之彆,然而他並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他忽然發現一些被忽視掉的細節。
投毒那次,被沈又安輕易識破,她不僅聰明、心思還極其的細膩縝密。
兩次偽造的意外,皆被柳潤熙擋掉,她身上有讓人為她拚命的人格魅力。
這一次次避過,也許根本不是巧合。
大小姐惱羞成怒,終於忍不住狠下殺手。
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招臭棋,甚至有幾分狗急跳牆的意味。
這裡是青州,不是京州,雖有柳夫人在中間斡旋,但那位柳先生是什麼態度,尚不為人知。
沈又安雖無權無勢,但她在藍雅高中是名人,今夜晚會才華展露名聲更響,藍雅集團待她更是如珠如寶,殺了她、恐後患無窮。
但自負的大小姐不會聽這些理由。
今夜的暗殺,務必一擊即中,他的職業生涯中,也從未有過失手的時候。
他當然調查過沈又安,她和舅舅表姨表弟住在一起,從明麵上看,就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抑鬱症偽造成自殺的假象,這本該是一場天衣無縫的暗殺。
然而眼前少女淡定從容的模樣告訴他,大小姐的謀劃、不過是一場笑話。
被對方提前洞悉也好,守株待兔也罷,她今天必須死。
男人眸光冷戾下來,無情的拉扯著銀絲。
沈又安挑了挑眉:“你這樣做,是在助紂為虐,難道這就是青龍軍的素質?”
男人愣了愣,有一瞬間的恍惚,很快冷下臉來,雙眸死死的盯著麵前這張如花嬌顏。
“你怎麼知道?”
他悚然驚覺,眼前的少女並不簡單。
“當年桑坤柔組建四時郡,是為了驅除外敵、保家衛國,不是讓你們助紂為虐、狼狽為女乾,你們對得起桑先生,對得起華族百姓嗎?”
少女的聲聲質問、令蛟龍臉色瞬間慘白。
“不……桑坤柔他投敵叛國,他……。”
“虞家給你們洗腦的,你們自己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