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個穿著綢緞睡衣的老太太披著一頭亂發、手裡提著一把桃木劍,在房間裡亂砍。
一邊砍嘴裡一邊罵道:“滾、都給我滾,再敢纏著我,我就讓法師把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老太太忽然用桃木劍指著一個花瓶:“桑紫茗,你不去投胎、為什麼要纏著我啊,是我給你燒的元寶不夠嗎?恨我?你有什麼資格恨我?成者為王敗者寇,你輸了,認命吧……。”
韓月縮在角落裡,看著眼前這一幕,內心無波無瀾。
老太太白天在佛堂參禪拜佛,看著挺正常,但當夜幕降臨,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睡覺,拿著一把桃木劍瘋瘋癲癲自言自語。
請了多少名醫喝了多少名貴中藥,始終解決不了。
後來老太太迷信上了玄學,在家裡搞了個佛堂,這邊請高僧指點,那邊又請天師打醮,搞的五花八門的,什麼都信。
可惜,也是收效甚微。
老太太還是時常半夜發癲。
依她看,這是精神方麵的問題,越老問題越嚴重。
其實她覺得是這四季山莊風水有點問題,老太太自從住進來,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偏偏老太太迷信這萬歲山的龍脈風水,認為常居此地於家族子孫有利。
拋去什麼風水不說,還不是虧心事做多了,害怕枉害的冤魂來找她報仇嗎?
人一老,身體各項機能跟不上了,邪病心魔也就趁虛而入了。
這個世界雖然有很多不公,但在死亡麵前,人人平等。
再厲害的老太太也不例外。
門外女傭敲了敲門,韓月走過去打開門,女傭將托盤遞給她。
是熬好的安神茶。
藥效重了些,但對老太太有奇效,但醫生交代過,不能常喝,不然容易加重病情。
韓月端起托盤上的藥碗,沒來得及看麵前的人一眼,便轉身匆匆朝虞老夫人走去。
“老夫人,您喝了這碗安神茶,早些歇息吧。”
梅綠歌拿著把桃木劍四處亂砍,忽然瞪向韓月,“桑紫茗,我殺了你……。”
話落舉起桃木劍就朝韓月劈了下來。
韓月連忙後退,避到了角落裡,梅綠歌卻對她緊追不舍。
“桑紫茗,你這個賤人,死了還纏著我,負你的是虞鐵柱,有本事你找他去啊?啊我忘了,你們在地府早就相遇了吧哈哈哈……。”
“老夫人,您看清楚,我是小月啊……。”
韓月邊喊邊躲,梅綠歌彆看年齡大了,常年養生,力道並不弱,加上她本身就是耍花槍的,那把桃木劍在她手裡舞的密不透風,韓月真怕她誤傷了自己。
“賤人……賤人……。”
眼看著桃木劍朝著韓月的心臟刺去,韓月瞬間失聲,呆怔在原地。
然而劍尖卻在即將刺中心臟的刹那停住了。
梅綠歌翻了個白眼,忽然倒地。
桃木劍脫手掉在地上。
“老夫人……。”韓月慌忙去扶梅綠歌。
韓月猛然抬頭瞪向站在門口的女傭:“愣著乾什麼,過來幫我。”
女傭垂著腦袋走過來,和韓月一左一右的駕著昏迷過去的梅綠歌往大床走去。
女傭腳尖一點,在韓月沒注意的角度,一粒石子被踢到了角落裡。
給梅綠歌掖好被角,韓月歎了口氣:“老夫人的病症越來越嚴重了,必須要聯係大少爺了。”
女傭撿起掉在地上的桃木劍,放在梅綠歌床頭。
老太太睡的是黃花梨木的千工拔步床,說起來這床也是很有來頭的,床頭上邊是一排抽屜,上邊落了一把把精巧的鎖,抽屜上邊是一麵窄台,擺著一個劍架,桃木劍就是擺在這上邊的。
女傭目光掠過那一排排落鎖的抽屜,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韓月揉了揉脖頸,艱難的起身,“你把地上打掃一下,早點回去休息吧。”
折騰了一夜,大家都不容易,她也不想跟一個女傭為難。
女傭什麼話也沒說,蹲下身將碎瓷片收拾了,默不作聲離開了房間。
小院恢複了平靜,萬瀾俱寂。
半夜三點,女子靠著一棵樹幽幽轉醒,她當即冷的抱緊了雙臂,嘴唇烏紫。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冷的四肢,一頭霧水。
奇怪,她分明是出來取龍骨的,誰知忽然暈倒,後邊什麼都不知道了。
龍骨……
她立即往檀園方向走。
走了兩步,她忽的停下腳步。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三更半夜,她這樣貿然的進檀園,一定會引起護衛的懷疑,在這裡,一個傭人是沒有任何借口的,她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掉。
想了想,她立即換了個方向。
檀園西北角有個被雜草掩蓋起來的狗洞,以前護衛檢查出來封上過一次,後來偷食的黃鼠狼又給刨開了,她身形瘦小,鑽進去不成問題。
沈又安看到這一幕,眸光漾出淺淺笑意。
是個聰明人。
這座宅子,奢華靡麗,猶如一座高貴的囚籠,看著密不透風,實際上、就如那陽光下的泡沫,看著好看,輕輕一戳,也就破了。
一座樓的坍塌,往往不是因為外部的攻擊,恰恰是源於內部的瓦解。
蔚珠嬅下午去見了老太太,免不了被數落一番。
回到市中心的老宅,當晚就發了高燒。
“歡歡……還沒找到嗎?”
紫薰搖了搖頭:“大夫人,我還是送您去醫院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沒事。”蔚珠嬅喝了口溫水潤潤喉嚨。
“明日有什麼要事嗎?”
“大夫人您忘了嗎?明日是天寶閣拍賣的日子。”
蔚珠嬅愣了愣:“我竟然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古董界有青格拍賣場,文房界有瀚海拍賣場,藥材界自然也有天寶拍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