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下葬,父親沒有去。
所有人都以為父親薄情。
祖母已物色好名媛,作為父親的繼妻人選,連婚禮的日期都安排好了。
父親一貫孝順,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聽從安排,畢竟當初和母親結婚,也是祖母的安排。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拒絕了祖母,任憑祖母如何氣急跳腳,他都不為所動。
“我這一生,隻會有蘭兒一個妻子,母親,您掌控了我一輩子,也磋磨了蘭兒一輩子,現在她死了,您能不能放過我們。”
“你這個逆子,她已經死了,你還要消沉到幾時,早日結婚才是正事,那個女人我當初就不該選中她,以為她出身書香門第性子會好些,誰知道也是個不省心的玩意兒,總是跟我作對不說,死了還要勾著你的魂,我就該找法師把她鎮壓住,彆總出來禍害人。”
他站在門外,聽著裡邊的爭吵聲,內心一片荒涼。
“母親!”虞逸鑫憤怒的大喊道:“那是我的妻子啊,給我生兒育女的妻子,您竟然把對付桑紫茗的手段用到她身上,您太可怕了。”
“她勾走了你的魂,她就應該是這個下場,嗬嗬。”老太婆陰桀桀的笑聲分外瘮人。
“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好妻子背地裡都乾了什麼,她給那兩夫妻通風報信,試圖救他們離開,她還得知了你對沈家乾的好事,要下毒毒死你。”
一包毒藥扔到虞逸鑫腳邊。
虞逸鑫愣愣的站在那裡,看到丟到腳邊的毒藥,下意識搖了搖頭:“不……不可能。”
“你的枕邊人要毒死你,你還念著她想著她,你傻不傻?這種背德離心的媳婦死了就死了,母親給你挑選更好的妻子。”
“不、她不會害我的……。”
虞逸鑫猛然抬頭望著眼前的老婦人:“這包毒藥是您準備的。”
肯定的語氣。
老太婆眯了眯眼,“彆再執迷不悟了。”
“執迷不悟的是您。”虞逸鑫精神瀕臨崩潰,全身每一根暴漲的青筋都在昭示著他內心的痛苦和掙紮。
“我問過葉醫生,蘭兒雖然生阿策時傷了身體,可好好養一養,身體不會有什麼大礙,她的病情為什麼惡化那麼快,是您,在給她的藥裡加了東西,是您害死了蘭兒。”
老太婆高高坐著,沒有絲毫被戳破的羞窘,反而微微一笑:“你果真是我的好兒子,這麼快就發現了問題。”
“為什麼?”
“因為她不聽話,因為她要救那對老夫妻,因為她在外邊替桑紫茗說話,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虞家的媳婦,既然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桑紫茗已經死了,桑家釘在恥辱柱上再也翻不了身,大哥和大嫂一殘一瞎,他們再也成不了氣候,我甚至按照您的吩咐處理掉了沈家,絕了他們的後路,您為什麼還不能放下,偏要糾結那些過去的人和事。”
虞逸鑫深吸口氣,目中掠過一抹幽怨:“就算您成為了虞家的老夫人,可您一輩子都要活在桑紫茗的陰影下,父親雖然毀掉了桑家,可他至死都對桑紫茗念念不忘,您呢,隻不過是他用來刺激桑紫茗的工具人,看,您活的多可悲啊,隻能通過控製子女來達到掌控的欲望,您這一生,都隻是個笑話。”
梅綠歌老臉鐵青:“虞逸鑫,你給我閉嘴,我這麼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竟然有臉指責我,不是我,你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勢嗎?虞弗籬的火災、虞逸森實驗室的爆炸,沈家的覆滅這些難道都沒有你的手筆嗎?難道不是你活在虞逸森的陰影下,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果然不愧是親母子,永遠知道說什麼話能直戳對方心窩子,疼痛加倍。
虞逸鑫冷笑一聲:“我是嫉妒大哥的優秀,嫉妒父親對大哥的在意,我敢承認,您敢嗎?您隻能在背地裡做些偷偷摸摸的齷齪事,做法鎮壓靈魂,真是可笑,您不還是夜夜噩夢纏身,早晚您會遭報應的。”
說完苦澀一笑:“我也會遭報應的。”
“虞逸鑫,你真是反了天了,那個女人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虞逸鑫喃喃道:“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是我對不起她……。”
再抬頭時,眼中隻有一片決然:“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您生我養我,而我也儘力回報於您,您知道我拿您沒有辦法,所以您仗著身份肆無忌憚,可是以後不會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高坐的老婦人,唇邊扯出一抹嘲諷:“在蘭兒死的那刻,您我之間母子恩情已絕,此生不複相見。”
話落轉身決然而去。
虞弗笙回憶著那天,父親走出祖母的院子,再沒有回過頭。
房中祖母氣的摔了手邊茶杯:“逆子,你最好說到做到。”
她以為隻是逆子的氣話,誰承想一語成讖,虞逸鑫很快病發,誰都不記得了,唯獨隻記得蘭兒。
祖母得知後,又氣又怒,把母親又罵了一遍,從此不再管父親,就當沒了這個兒子,她也果真說到做到,從此沒有再提過父親一句。
“嘿嘿,蘭兒,蘭兒……。”
虞逸鑫笑的如同天真的孩童,渾濁的雙目中是全然的癡迷。
虞弗笙鼻子發酸,吸了吸鼻子,“爸,祖母也病了,如果她就這樣死了,是不是也挺好,她這一輩子,活的夠本了。”
“可是她還不能死,我還沒有得到桑家寶藏的下落,所以祖母必須活著。”
“我是不是個不孝順的兒子。”
“爸,當年沈家的滅亡與您有關,如今格安忽然變亂,是否跟當年之事息息相關?”
“阿策又闖禍了,他被祖母驕縱的不知天高地厚,我總怕有一天他會闖出更大的禍來。”
“我最近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好像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張編織的大網正在將我將虞家籠罩。”
“爸,我很累也很迷茫,您能不能給我指點一個方向……。”
山頂的風輕輕吹過,樹影婆娑,男人充滿疲憊和迷茫的溫聲細語在小院中絮絮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