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夢華話未說完,裴昭謙已勒馬前行,迷蒙的雨霧中飄飄忽忽的傳來一句,
“我若是你便什麼都不送……”
兩人兩騎一瞬便遠去,謝夢華眼望著裴昭謙離去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放下車簾坐回車中。用巾帕抹了抹臉上的雨滴,心中幾番思量也未想明白裴昭謙臨走時那句話的意思,為何什麼都不要送?
阿耶的事到底有何內情?
恍惚間乍然想起探望阿耶那晚他說的話——向陽寺!
對,就是向陽寺。
阿耶書房中那些賬目她大致看過,表麵看沒什麼問題,但阿耶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那番話,定是這其中有何內情阿耶不便明說,所以才故意那樣講。
恰好這兩日婆母要與她去向陽寺拜送子觀音,她也可到寺中一探究竟。
這般想著,謝夢華心中有了思量。
早春的雨黏膩膩的纏人,感覺整個人都濕漉漉的,謝夢華歸家之時感覺渾身都不爽利,進了府門便直奔後院而去。
剛進後院的門,便與琥珀撞了個滿懷。
“娘子,我還要去門房等您呢!”
謝夢華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嗔怪道,“死丫頭,趕著去相看郎君啊,這般著急?”
“我這不是見您遲遲未歸擔心嘛!”琥珀撫過謝夢華的手臂,“撞疼娘子了,給您揉揉!”
腦中浮現裴昭謙的那句話,謝夢華開口問道,
“東西送去府衙了?”
“送去了,碰到郎君了,我便把東西交於郎君了。”
不知為何,聽到此處謝夢華心口急跳了一下,後腦也有些麻酥酥的。今日聽得裴昭謙所言,她想了一路,總覺不安,老覺得那人是話裡有話,可又想不通哪裡不對。千頭萬緒都纏繞在心頭,她想著還是等去過了向陽寺再說。
廊廡外細雨綿綿,不時的飄進廊廡間,將菘藍色的襦裙下擺悄悄打濕,琥珀一眼瞧到,將謝夢華往裡扶了扶,
“娘子,往中間走,裙衫都打濕了,小心再染了風寒。”
謝夢華垂眸看去,隨著腳步擺動的裙衫下擺濡濕一片,已經由菘藍色變成了一片墨色,瞧見這暗沉的顏色,她心口又浮現起那墨色的身影,他冒雨而行,不知會不會染上風寒?
想到此處,她驟然驚覺,自己怎會如此這般想,他染不染風寒與她有什麼相乾?
思量一瞬,想來是最近經常見到他的緣故,才會如此這般,驅走心口那絲異樣,謝夢華一路朝正房行去。
回房沐洗完畢,琥珀便已將吃食預備妥當,謝夢華落座拾箸,便聽得院中傳來腳步聲,她還未看,便聽琥珀小聲罵了一句,
“又是那個老虔婆!非得在用飯的時候來堵人心口窩!”
謝夢華便知是劉氏房中的孫大娘來了,她並未管來人,繼續小口用著飯。
孫大娘進了屋,將油紙傘收起立在門邊,這才笑著開口,
“夫人,老太太要我過來告知您一句,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與她一齊進山去。”
“知道了。”
謝夢華用巾帕印了印嘴角,
“今日小廚房做了糟鴨,您拿一些回去與婆母用吧。”
孫氏見謝夢華應的爽快,便一疊聲的答應著,跟著琥珀去了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