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夢華轉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雨勢雖照白日裡小了些,可仍是又急又密,這般天氣或許裴昭謙會臨時改了主意呢?她急於知曉阿耶之事,哪裡還呆得住,朝王氏道,
“阿姊,夢娘自去清溪園尋裴都督,若是都督先到了府中,麻煩阿姊派人去清溪園尋我!”
“這般大雨,坊市上實難行路,你如何孤身一人去西市清溪園?不若就在府中再等等吧,左右你與李建申也已這般樣子,又不著急回府去!”王氏勸解道。
可謝夢華心中仍是難以安心,這樣大的雨,阿耶的身體……
“阿姊,我定要親去清溪園看一眼才能安心!夢娘剛才之言便拜托您了!”說完不顧王氏阻攔便出門而去。
下了一天的大雨,坊市間早已滿是水坑,謝夢華打著傘艱難前行,雨水順著傘沿又將她新換的衣衫打濕,一會兒的功夫裙擺便被水濕透,墜在腳下,叫人走路越發的艱難。
從東市一路行過去,夜色中見一對府兵遠遠行來,謝夢華更是心中難安,腳步走得急了些,耳中聽得馬蹄聲,她急忙躲閃,卻未料旁邊是個水坑,腳下一歪人便摔在了裡麵,傘也脫手而出,細雨淋漓,瞬間便將她澆的個透心涼。
今日從山中出來本就是劫後餘生,回城又發現李建申心有所屬,府中還有人急著納妾將她擠出門去,她本就是強自應對,卻又得知阿耶失蹤的消息,這諸多的委屈在此刻全都湧上心頭,謝夢華伏在那裡,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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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硯去了檀州回來在城外遇到了回城的裴昭謙,見到人的時候裴昭謙連人帶馬滿是泥水,狼狽不堪。若不是墨硯看到了馬上的金鉤帶,他都險些沒認出那是裴昭謙。他連忙喝住馬,急急停在了裴昭謙身旁。
馬車上有壁櫃,平日裡會放備用的衣衫和一些書籍茶盞之類的物品,墨硯伺候裴昭謙擦乾淨身上的泥水,將備用衣物找出換上,這才出去趕車。
裴昭謙的馬是萬一挑一的寶馬,通人性,見主人進了馬車便隨著馬車一路嘚嘚朝城內行去。
順著山下的溝渠一路行去鄉下都未找到謝夢華,裴昭謙本打算順著山路去向陽寺,可山上剛有滑坡,實難行進,他上到一半便被忽然湧至的山洪截在了半路,若不是他躲避及時,或許此刻他也不知被衝到哪裡去了。
想到那熱烈放姿的女郎就此沒了蹤影,他心中便是一陣陣發緊。
未在媯州見到謝夢華之前,他曾在多年前見過謝夢華一麵,那時她還是個胖乎乎的女娃娃,跟著謝文軒運送糧草至他駐軍地。
那日他從校場回了營地,便聽番頭細聲細氣的調侃,
“你一個小女郎,為何不在後宅跟你阿娘學繡花,卻偏生與你阿耶跑來跑去的?”
謝夢華聲音裡還俱是奶聲奶氣,“女郎怎地就偏要待在後宅裡繡花,你這黑麵郎君好生瞧不起人!阿耶說了,女郎與郎子俱是一樣!我若是自小便學武,論起上陣殺敵不見得就會比你差多少?!”
番頭朗聲大笑,“好好好,你這個小女郎頗有些意思!”
他從後看到謝夢華那教訓人有板有眼的模樣也是不由的笑出聲來。
再後來他離開甘州,去了安西四道,再聽聞謝夢華俱是些褒貶不一的傳聞,有說她相貌粗鄙,身形壯碩的;也有說她為人和善,幫扶百姓的。聽著都跟記憶中那個明麗豐盈的女娃娃相去甚遠。
直到他在進這媯州城再見到她,才知她是那般鮮活昳麗的女郎,那些傳聞都太單薄了,千言萬語都無法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