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會半夜驚醒狠狠打自己幾個嘴巴子,後悔當初怎麼沒幫她一把!
幾人往村裡趕去。
農忙剛過,地裡剛剛閒下來。
村裡的大樹下有不少端著篩網篩麥子的婦人,她們四五個圍成一堆嘮著家常。
這時,一個婦人見豆子後頭跟著一個華衣夫人,後麵還跟著三個孩子,推了推旁邊的婦人:“你瞧,村裡來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夫人?”
“什麼夫人?”那婦人抬頭。
果真看到正前方,走來一個錦衣女子。她長的一般,可衣著不俗。與她們身上的粗布麻衣不同,那婦人身著淡青色疊紗纏枝廣袖羅衣,下身是白色百褶洋裙子,腰間垂著玉石禁步,行走間環佩作響。
頭上綰著繁複發髻,斜插一支纏金絲白玉寶石簪,鬢角插著兩支桃花釵,耳垂上掛著白玉寶石耳墜。
不論是首飾還是衣服俱是精致華美,豈是一般人家買得起。可比起首飾衣裳,幾個婦人的眼睛不約而同地落在她的手腕上,兩個大金鐲子,在燦爛的陽光下簡直閃瞎人眼。
“她是誰?”
其他人婦人也都看到,紛紛議論起來。
“你瞧她手上金鐲子?真粗,得有手指粗細了吧!”
“可不是,俺這輩子都買不起。”
“有這麼粗的金鐲子,這輩子俺家都不用去地裡刨食了!”
“就是,不過俺咋瞧著這麼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個婦人突然說道。
另外一個婦人嘲笑:“咋啦?難不成是你家親戚不成?”
一個胖胖的婦人高聲問:“豆子,她們是你親戚嗎?”
眾人這才看到走到最前麵的是豆子。
豆子回頭看了一眼叫田大花的婦人,想了想沒說話,仍舊悶頭帶路。
那婦人見豆子不說話,不悅道:“嗐,你這孩子,問你話咋不答應嘞?”
田園園笑眯眯地看過去,笑道:“嬸子,好久不見,你不認識啦?”話說你還罵過我嘞!
那婦人住在田有糧家對門,按照輩分,田園園理應叫聲嬸子。
幾個婦人一時沒想起是誰,倒是覺得她十分熟悉,“你是誰家的閨女?”
還是有人認出了她,遲疑道:“她不會是田有糧家的吧……”
“那個掃把星!”一個嘴快的婦人驚訝出聲。話音剛落,那婦人忽然意識到不妥,趕緊捂住自己造孽的嘴,躲在同伴身後。
芃芃氣呼呼地看過去,正要出聲質問,卻被母親攔下。抬頭見她眉目溫和,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她們。
那群婦人驚訝地議論起來:
“那個田大花?”
“她不是死了嗎?他爹說她死了呀!”
“可不是俺也聽說了。”
婦人們這才想起田大花是誰,臉色皆是一變。
田大花是誰,是方圓十裡名聲爛透的掃把星,是人人喊打刑克雙親的煞星,是田有糧家悶聲乾活的牲畜!
爹不疼,娘不愛,差一點像條落水狗淒慘死去,而今搖身一變,身著華衣美服,頭戴玉石金絲。與往昔那真是雲泥之彆,誰也不敢相信眼前雲鬢堆翠的貴婦人居然就是那個苟延殘喘的掃把星!
震驚完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婦人,田園園心滿意足施施然離開。
好吧,她就是小心眼,就想讓她們後悔!
目送她們向村東走去,那幾個婦人默契地放下手裡的活計,紛紛跟在她們屁股後麵,看看她要乾什麼去。
“姐姐,她們跟著我們乾什麼?”小玄珺拉著姐姐的手,回頭看了一眼竊竊私語地婦人們。
她們不遠不近跟著,眉飛色舞地議論著什麼,不時還對著她們指指點點,讓小玄珺很不舒服。
芃芃輕哼一聲:“不用管!”她們居然說娘親是掃把星,實在可惡至極!
要不是娘親阻止她,定然讓二甲三甲教訓一下這群亂嚼舌頭的長舌婦。
田園園昂首挺胸走在前麵,臉上露著得體的笑,蓮步輕移,舉止端莊,頗有高門望族大家風範,將身後村婦們比的越發粗俗,不堪入目。
她是故意的,她就想讓田家村作賤她的人瞧瞧,她以前有多卑微,現在就有多風光!你們就是拍十匹馬也趕不上老娘啦!
小人得誌如何!不讓田家村的人瞧瞧,怎麼對得起她以前受的苦!一想她現在也算榮歸故裡,田園園的下巴抬上天,要不是下巴不尖,說不定能將天戳個大窟窿!
有其他婦人見到她們一行人,連忙拉住那些婦人詢問,得知那華衣婦人居然是田大花,那個人人喊打的掃把星,震驚地下巴都快掉下來,於是也興衝衝的跟了上去。
不知不覺,越來越多的婦人加入隊伍。不多時,田園園身後跟了一大串尾巴,少說也有二三十個,有男有女甚至還有顫顫巍巍的老頭老太太。
她瞟了一眼,滿意地點點頭。呦西呦西就是這樣,人越多越好。
於是當豆子娘推開門時,就看到自己門口站著一個華衣婦人,身後圍著三層外三層的人瞬間懵逼。
這,這是做甚?!
“嬸子安好。”田園園笑著向她打招呼。
豆子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驚訝不已:“這位婦人你找誰?”
“我找你,是來報當年贈窩窩頭之恩的。”
豆子娘一頭霧水:“窩窩頭?什麼窩窩頭?”
“想來你是忘了,可我卻一日不曾忘記。那年我險些餓死,是你在半夜三更給我送了兩個窩窩頭。”
豆子娘驚疑不定的打量起麵前的貴人,眉眼間依稀還有熟悉的影子,“你是,是田大花?”
“多謝娘子贈糧之恩。”田園園笑著從袖子裡掏出一袋銀子,打開一一放在手上,一共有四錠銀錠,“這是四十兩銀子,請娘子收下。”說著將銀子塞進銀袋,雙手遞到豆子娘麵前。
銀子一掏出來,周圍瞬間嘩然起來。
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有人嗤之以鼻覺得少,有人驚訝一個窩窩頭就價值十兩銀子,更多的人還是後悔,早知道她今日會回來報恩當初也給她七個八個窩窩頭啦,或是對她好些。
可惜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豆子娘臉哄地一下通紅,四十兩銀子,她家要不吃不喝四五年才能攢下這麼多。她紅著臉擺擺手:“不,我不能要。窩窩頭不稀罕……”
“你就拿著。窩窩頭是不稀罕,可全村幾十口人隻有你給我了。”田園園將銀袋塞進她手裡,笑道:“好人有好報。”
“多,多謝夫人。”豆子娘捧著銀子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誰能想到當年的惻隱之心居然得到了一筆意外之財。
這時,一個白發老大娘從人群裡擠出來,搓著手,皺巴巴的臉笑成一朵花:“大花呀,俺是你伯娘,小時候你還吃……吃……”
“伯娘?”田園園打斷她在想自己小時候吃了她什麼飯,淡淡掃了她一眼。
在大花的記憶裡,她的親戚沒有一個曾善待過她。這會兒倒是眼巴巴過來敘親戚了!
於是她向豆子娘微微一笑:“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說著招呼三個孩子往村口去,二甲、三甲還等著她們呢。
“俺,俺送送你去。”豆子娘道。
田園園笑著搖搖頭:“不必,回去吧。”說著使了一個眼色。
豆子娘頓時明白,她現在手握四十兩巨款,少不得有人打這銀子的主意,於是趁著村民跟著田大花離開,一把拽住兒子的後領子拖進門內,隨即關上門。
“大花,晌午來俺家吃飯,到時候讓你大爺殺隻雞!”田大花大娘還在鍥而不舍。
這時,一個婦人譏諷出聲:“她小時候你哪裡正眼瞧過,這會兒充大個當什麼尾巴狼!”
另外一個胖夫人也附和道:“可不是,還不如俺婆婆呢,俺婆婆還叫大花到我家樹下乘涼呢!”
田大花的伯娘喝道:“啊呸!乘涼?你怎麼不說你婆婆把大花的頭打破,嫌人家礙事扔過去的…”
幾個婦人就這麼吵了起來,吵著吵著芝麻綠豆的小事也翻了出來,越吵越激動,竟然動起手來。
小玄珺拉著姐姐的手,聽得懵懂。可芃芃已經是大姑娘,知道田大花就是娘親曾經的名字,知道她小時候過的很淒慘,氣的眼睛發紅,惡狠狠地看著田家村的人。
田大花過去如何,對於田園園來說已經過去,回到田家村不過是小心眼作祟而已。
在離開田家村時,一個臟兮兮地老男人突然出現在路中央,擋住了路,指著馬車喝罵:“田大花,你個白眼狼,老子養你養了十八年居然連你爹也不要了!”
二甲停下車,田園園的聲音從簾子後麵傳來:“你我恩斷義絕多年,何來白眼狼一說!二甲,走,若是有人擋路隻管走你的,死活不論,自有我呢!”
“是!”二甲一揮馬鞭,馬兒吃痛便跑了起來。
“你你你!你娘死了,老子給你送信你也不肯回來……”老頭話還沒說就見那馬車真的衝了過來,利落讓到路邊,指著馬屁股喊道:“回來,你弟弟不孝順……你老子快餓死了……快把老子接走,快回來,大花……”
馬車跑的很快,隻留下一串黃塵便不見蹤跡。
田有糧氣的躺在地上打滾,可已經無濟於事了。
再說豆子娘回到屋裡將銀子倒出來準備在看看時,一張疊成四方塊的紙掉了出來。
“這是什麼?”豆子撿起紙交給娘。
一打開居然是張銀票,她哥哥百兩銀票曾叫她開開眼,所以才能一眼認出這張紙是銀票。
“娘這是什麼?”
豆子娘眼圈微澀:“是銀票……”
“銀票?那田大花怎麼不說?隻說有四十兩銀子……”
“傻孩子,她這是在保護咱們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