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不適合談話, 事情又涉及到容家血脈, 容奶奶自然是發話回家說。
容景中在重症監護室躺著, 家屬不能長時間打擾, 也就沒有人留下來,隻有護士陪護著。
白越知道,這種情況,就算家屬留下,也是不被允許陪護的,但是現在這群人急吼吼地要去談什麼血脈,讓他覺得很可怕。
誰會那麼好心在這種關頭談什麼血脈?無非就是盯著血脈後麵的遺囑罷了。這人可還沒咽氣呢?太讓人寒心了吧?
白越覺得此時的容景中真是可悲, 剛才那些人的眼淚和擔憂, 有幾個人,有幾分是真的?
回容家的路上,白越依然是坐容延的車, 沒有外人。
他原本是想過要不要拉容璋一起,跟他說一下他身世的事, 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但是人家有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肯定是要一起走的, 要說也是她們和容璋說, 白越沒有這個立場,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
“劉秘書剛才看完容璋還看了我一眼,我是不是也要被戳穿了?”白越沒忍住心裡的忐忑, 皺眉問。
“可能, 她是有備而來, ”容延淡淡地說著,伸手摸摸白越的腦袋,“彆怕,也差不多是時候了,無非就是誰來戳破的區彆。”
“區彆大了吧?抓到凶手,我們自己坦誠整個計劃,那是勝利的。現在凶手還沒抓到,倒要被彆人戳穿了,那我們後麵怎麼辦啊?”
白越沒有半點放心,他覺得現在最大的問題還不是被戳穿,而是容景中生死未卜。本來這個計劃相當於是容家大家長自己參與的,就算被戳破了,誰能說半句不是?但是現在呢?容景中沒法說話,一旦被戳穿,所有的鍋不都是容延的?
還沒回到容家呢,白越已經能想象他們指責容延的嘴臉了,心揪揪,不開心。
“是啊,戳穿了,他們想怎麼樣呢?”容延彎了彎嘴角。
白越看到他笑,差點以為他傻了,明明他問的是他和容延怎麼辦啊!
“我要被你說糊塗了。”白越懵逼撓頭。
容延笑了一下,道:“容景中的遺囑應該是把容家給容麟的,但是戳穿了你,容麟在容家就不存在了。”
白越點點頭,還是懵,“那遺囑,就不作數了嗎?”
“那就要看他們想根據法律程序走,還是趁著容景中還有一口氣在動動手腳了。”
這種情況遺囑怎麼按法律程序走,白越不懂,但是他知道這種情況其實不會發生,因為容麟他明明就還在!
“我被戳穿了,你要讓凡凡回來嗎?”
容延搖頭,“回來了才不安全。”
白越一想也是,現在這情況,很明顯是劉秘書在給容紳掃清障礙吧?他是假的,戳穿了之後對他們就沒什麼妨礙了,要是夏凡回來了那就是他們眼裡真真的眼中釘了。
“那怎麼辦?她們要得逞了嗎?凡凡該繼承的部分沒了?不會把你那部分也吞了吧?”
容延見白越替他們兄弟兩著急,輕笑了一下,提醒道:“越越,我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是財產。”
沒錯,目標是報仇,白越知道,可是容家被他們吞了,還怎麼報仇?明明就是壞人勝利了啊?
他不明白,撓頭看容延,感覺頭要禿了。
容延卻道:“越是掙得狠,越是容易暴露。她們快要得逞了,我們也就要成功了。”
“確定是劉秘書了?”白越小聲問。
“她今天太積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容景中明確拒絕了娶妻衝喜的事,讓她覺得沒有盼頭了?車禍我已經派人在查了,或許會有些驚喜。”
白越當然知道,容延的意思是車禍也有可能是劉秘書乾的。
太可怕了,白越心想,如果這是真的,這女人太狠毒了。但是當年能把6歲的容麟拐走的人,可不就是狠毒得很嗎?
越是這麼想,白越越是覺得劉秘書很有可能。
這時,就聽容延嘀嘀咕咕道:“再不濟,今晚也就該暴露了……”
車駛入了容家大宅,白越沒有問為什麼是今晚,跟著容延一起下了車。
“彆怕,看看熱鬨,其他與你無關,不必在意。”容延摟著白越,小聲安撫著。
白越看著容延那親密的姿勢,有些無語,感覺容延已經不再掩飾了,絲毫不介意彆人看到……
眾人一起進了會客小廳,各自在位置上坐下。
容延不再摟著白越了,改為牽著他的手,而且是明目張膽地揉一揉,捏一捏,親密得很。
白越縮縮脖子,心想容延這是要瘋啊!
這時,容揚一屁股坐到了白越身邊,搶過了白越的手,也揉一揉,捏一捏,嘴上小聲提醒道:“你們瘋了!都看著你們呢!”
容延沒說話,盯著容揚的手,死亡凝視。
容揚手僵了一下,鬆開了,心想:我可是在幫你們啊!
“已經暴露了。”白越見容揚委屈,小聲告訴他。
“骨科暴露了?!”容揚驚恐!不敢再多說,默默等著接下來的暴風雨……
白越:……
此時此刻,白越竟不知道究竟是骨科可怕,還是他是假容麟比較可怕。
容延又把白越的手牽了過去,兩人十指相扣,互相捏捏,等著今天的話題開始。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容延毫不畏懼,甚至看了眼這些人的反應。當然有不少人很驚訝,但是容奶奶的臉色卻並沒有多少變化。
身為容家的長輩,哪怕再不待見容延兄弟,看到骨科這種現象,也不至於毫無反應吧?不生氣?不覺得敗壞容家風氣?
還是說,她本來就知道了些什麼?
容延心底輕笑,了解了。
白越也環顧了四周,看到了容黛的迷茫,容婧的厭惡,容紳一直是站在容奶奶的輪椅後麵,目不斜視,並沒有看過來。
倒是容璋,也皺了下眉,但也僅此而已了,他此時臉黑得跟什麼似的。白越猜想車上高芬已經自己坦白了,容璋現在心情十分糟糕。
“兩份文件,請老夫人先過目。”劉秘書還是一副像是對待工作一樣,站在一旁,畢恭畢敬地把文件遞給容奶奶,隨後又站好。
容奶奶打開第一份文件,瀏覽了一下,猛地睜大了雙眼。
白越都被她這反應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要被戳穿的文件,默默往容延身邊挨了挨。
容延見他靠過來,索性鬆了牽他的手,直接把人摟住了,眼睛還是注意著容奶奶的反應。
“高芬!你自己來解釋!”容奶奶看了眼容璋,沉著臉把那份文件扔給了高芬。
高芬哪兒敢撿啊!她是抱著僥幸心理過來的,萬一劉秘書故意唬人呢?但是看到容奶奶這個反應,她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腿軟。
容婧剛才在車上也知道了容璋的身世,現在也是又慫又氣,一聲兒不敢吱。她生高芬的氣,覺得高芬這不僅是害了容璋,也是害了她!
看來火還沒有燒到自己身上,白越稍稍鬆了口氣的同時,同情地看向容璋。
比起那對母女,容璋顯得很平靜,他起身,走過去把地上的文件拿了起來,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最後仿佛認命般地垂了眸,合上了文件。
白越看得挺揪心的,容璋非常愛這個家,或許在高芬跟他說的時候,他還抱有一絲希望,所以他看這份文件看得那麼認真,但是最後,他也沒有看到什麼轉折。
“我會離開的,感謝容家養了我這些年。”小廳裡特彆安靜,容璋低沉的聲音響起,擲地有聲。
態度明確而堅決,白越愣了,但又覺得這的確是容璋會有的做法,他很看重血緣,自然也不會容許自己是假的容家人。
“什麼啊?!為什麼要走?!怎麼了?!”
容揚懵逼了,跳了起來,撲過去奪走容璋手裡的文件看,然後整個人僵住。
“容璋不是爸爸的兒子?!怎麼會這樣呢?!他……他平時什麼都要管,總把容家形象掛在嘴上,對兄弟姐妹們最上心,怎麼會不是容家的人?”
容揚炸了,他看看容璋,見容璋依然撲克臉,氣得錘了他一拳,又看高芬,把文件往她臉上扔。
“你不說話?!人不是你勾引的?孩子不是你生的?你自己不知道孩子是誰的種嗎?!”
高芬沉默了這麼久,腦袋裡也終於清明了一些,她躲開了文件,又把它撿起來。剛才還慫得很,現在又囂張起來。
“怎麼了?老容自己勾搭這個勾搭那個,我怎麼就不能了?認識他之後我也一心一意了啊,誰知道這孩子是前任的呢?!我也是現在才知道!能怪我嗎?!那我還給老容生了個閨女呢,這個總錯不了了!你們容家本來就臟,還嫌起彆人來了!”
高芬破罐子破摔,撒起潑來。
白越靠在容延懷裡,心裡涼涼的,覺得高芬說的沒錯,這個家真臟啊!真亂啊!真惡心!可憐了這群不明真相的孩子,替上一輩的恩怨和肮臟背鍋。
“夠了!”容奶奶氣得不清,胸口起起伏伏的,指著高芬罵。
高芬閉嘴了,卻還是趾高氣揚的樣子,昂首挺胸。
容奶奶又是氣了個倒仰,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懶得看她,才對容璋道:“你是個好孩子,奈何不是容家的血脈,離開容家也好。”
容璋平靜地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卻又被高芬一把拉住了。
“急什麼?不能光看咱們笑話啊,不是還有份文件嗎?誰還給老容戴綠帽了,一起笑唄!”高芬嘲笑著,不讓容璋走。
白越看著容璋無奈的樣子,真是覺得高芬可怕,沒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