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日一直記得。
衡玉微愣,歎了口氣,“他還是不願意做換眼手術,你彆想了。”
要不是尊重花滿樓自己的意見,她早就告訴陸小鳳,告訴花家各位長輩,讓他們死磨硬泡去磨花滿樓,磨到他同意為止。
“換眼?”無情心神一動,“是直接將一個人的眼睛換給另一個人嗎?”
“是。”衡玉點頭,“手術很危險,但是成功率已經是幾種治眼方法裡麵最高的了。”
無情他們也是認識花滿樓的,那是一個熱愛生命,熱愛自然,非常溫柔的青年。
將彆人的眼睛換給他,用彆人的光明來換取他獲得光明。
這實在太殘忍了。
讓他同意做這個手術,恐怕難如登天。
“他一直不同意,後來甚至不願意聽我提起,也不讓我告訴他的家人。”衡玉無奈道:“我一開始喜歡的就是他這個性子,可是此刻我又恨他這樣的性格。”
世界上怎麼會有人這麼的為彆人著想呢。
明明隻要用死囚犯的眼睛,明明彆人都自願同意了的,但是他呢,就是跟犟驢似的。
唯恐怕此例從他這開始,後患無窮。
“無論是否眼盲,都不影響他開闊的胸懷,他活得悠然自得,過得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要快樂,這其實已經足夠了。”無情淡笑道。
同樣是身體有殘缺的人,總是更容易理解對方。
他當然沒有花滿樓那樣的胸懷,如果治好他的腿是用死刑犯的腿,對方是自願的,他並不介意。
但是不同意其實也沒什麼。他們早就適應這樣的日子。
偶爾也會有遺憾,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們也堅強頑固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比大多數人要優秀。
他們其實都是要強的,也是驕傲的。
“你其實不必為他擔憂,他做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是鄭重思考過,發自內心的。”他渴望站起來,花滿樓渴望看見這個世界,這都是一種本能。
但是如果獲得這種資格的代價太大了,那麼他們寧可放棄。
幸好他不必,不幸的是花滿樓碰上了。
自己無法得見光明,才更知道這樣的痛苦,也更加不希望彆人碰見這樣的事情。
無論是誰,都沒有資格奪取彆人的光明。
花滿樓,他一定早已經拷問過自己的內心,到底是自己得到曾經渴望的東西重要,還是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重要。
衡玉無奈的笑了笑,“你們都沒有多熟悉,已經當彼此是知己了嗎?”
“有些人即便一輩子都沒有見麵,也可以是朋友。”花滿樓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含笑道。
“好好好,你們是朋友,就我是壞人。”
衡玉氣了一下,就忍不住對花滿樓道:“花滿樓,我跟你說,無情的腿好了!”
花滿樓愣住了,緊接著反應過來,忍不住歡喜道:“能站起來了嗎?”
無情含笑道:“是。”他起身,走了兩步,在花滿樓麵前站定。
花滿樓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腳步聲,不算輕盈,有點沉重,仿佛剛學會走路沒多久,這道腳步聲不是阿玉,不是歐陽先生,不是追命,也不是冷血,但是氣息依然很熟悉。
他恍然,是無情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