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林異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明明我已經掉到了與它們相同的圖層裡了,為什麼沒有被它們攻擊?!
那些非人的單位就在他的身邊,儘管從“破碎崩壞的魔方格子”上來講跟他所處不是同一塊,但是這根本不影響它們對他的出手呀!
為什麼它們沒有動手,隻是像邪惡劇團的黑暗唱詩班那樣,在那邊搖晃著身子唱著他的身份信息呢?
如果說之前的包圍還能夠用他奔逃的路線上多少灑在了一點路燈燈光來解釋的話,那麼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這完全就是它們的主場,但是它們選擇了什麼——選擇了一個最磨嘰的方法!
林異的腦子有點亂,這種混亂不是他主觀的混亂,而是在“唱詩班”的魔音和周圍那種崩壞的圖層空間環境衝擊而來的“混亂”,就像人無法在顛簸的山間小道上閱讀一本巴掌大小的小本子一樣。
你有心閱讀,但環境和生理條件也不允許。
林異很快又在這“粘稠”的圖層裡邁出嶄新的一步,但這一步落下時,他忽然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地麵是一片軟趴趴的淤泥上……
他愣了一下,緊接著就發現,這並不是淤泥,而是……夜行種。
他……踩在了一條由不知道多少個夜行種混雜在一起所拚湊出來的道路上,這拉麵的質感,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空間的反饋感確實崩壞了,另一部分就是因為……這尼瑪就是他媽麵團質感的夜行種們的軀體啊!
林異整個人都顫栗了起來,腦殼上跳出來一根像是血條似的“san值”條,如今正“唰唰唰”地往下掉
……
他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那種驚覺腳下地麵時夜行種所帶來的衝擊感,超過了他此時的認知極限,讓一片漆黑的恐怖在他的內心之中滋生而出,然後無邊無際地蔓延了開,幾乎就要將他吞噬。
他感覺他的身子也在輕微地晃動,不受控製地跟上了那個唱詩班的節奏和魔性的韻律。
林異的意誌早已經在磨礪之後變得更加堅韌,他的認知強度早已經不是前一天的這個時候所能夠比擬的,他猜到了什麼,他也預感到了什麼,但就算是這樣,也好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樣,異常天氣下跌落的圖層總能夠給他帶來全新版本的驚悚。
忽然,一些像砂礫般的細微顆粒隨著霧氣撲打到了他的臉上,像有人拿著一張浸泡了水的砂紙在他的臉上摩擦一樣。
不止是臉,還有他全身的皮膚,這種砂礫感滲透了他的校服,讓他感到渾身不適。
可還不等他調整心態適應環境的變化,他腳下的地麵又變得更加惡劣,像瀝青似的粘著他的腳,漸漸使他寸步難行。
他越發難以動彈,像被困在了盤絲洞的唐長老一般,但迎接他的不是七個可以用肚臍眼玩蛛絲play的小妖精,而是七十個、七百個、乃至於更多個要跟你玩雕塑play的非人單位。
然而情況並沒有就此打住,更加惡劣的變化還在繼續降臨,林異四周圍的溫度開始降低,砂礫的質感漸漸變成了冰碴的質感,不知道從地方吹出來的冰冷寒風介入了這一個圖層,呼嘯回旋,仿佛防空洞的隧道破了一個洞,冰天雪地中的風灌入了其中,嗚嗚嗚地響徹個不停。
那“邪惡唱詩班”吟誦林異身份信息的惑亂魔音被冷冽的寒風所影響,變得急促而嘶啞,那聲線開始扭曲變化……
這時,呼嘯的風中開始回旋著蕩漾起氣流回旋的聲音,若有似無的拍打聲從氣旋裡滲透過來,像極北冰川裡破碎的風浪衝刷在漆黑的暗礁上,破碎成無數片冰花時所發出來的聲音。
在那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的音浪之中,唱詩班的聲音透著難言的魔性,明明念誦著林異的身份信息,但卻將聲音裡每個音節都撕碎重組,然後揉碎成了一種全新的、完全不連續的邪惡的噪音。
林異已經好久沒有聽見這樣的聲音了,這種像是從某個極為遙遠的、被遺棄的殘破世界裡傳來的聲音,那種枯燥的、乾澀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古老的聲音,像邪惡的巫祝在某個避世的荒蕪之地裡撕心裂肺地頌唱著出的某種令人精神崩潰與瘋狂的儀式:
【「I?AvgruNnen?av?tKe?og?mrke?jaGer?forTapte?Sjeler?fanTome」!!!】
【「I?Avgr……uNnen?av?tKe?og?mrke……?jaGer?forTapte?Sjeler……?fanTome」!!!】
邪惡唱詩班搖頭晃腦,像拉麵人一樣拉長了身子,像印度舞蛇一樣擺動了起來,它們的臉上帶著虔誠的微笑,像一排排人形墓碑似的手拉手站在那邊,在灰霧的狂潮之中放縱高歌,散發著一種強烈的詭異、狂躁、瘋癲而崩壞的邪典儀式感。
這些瘋狂的聲音讓林異感到崩潰與暴躁,體內的熱血不受控製地沸騰了起來,他微微弓起了身子,像一個受到了巨大威脅的野蠻人一樣,咬緊了牙關,齒縫之間發出「嗬嗬嗬……嗬嗬……」地低沉吼聲,口鼻之間也開始越來越強烈的噴薄出那種騰騰的蒸汽。
然而,這個蒸汽並沒有讓他感到溫暖,相反,隨著他進入到這種狀態裡,整個人便開始陷入了一種兩級反轉的詭異狀態裡,他的五臟六腑仿佛要燃燒起來了,但是他的身軀卻在圖層的冰冷寒風之中快速失溫。
他感覺骨骼發紅,血肉發冷,肌膚開始變成類似於魏亮如今狀態一樣的青灰色質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正在淬火的鐵胚。
他遙看前方路燈杆,「宿舍樓-095」和「宿舍樓-096」都已經不再筆直,變成了兩根豎起來的波浪線,嗚咽的海風在他的耳邊咆哮不息,扭曲的圖層仿佛要將他的魂靈吞噬,他知道他馬上就要完蛋了,因為現在連最後能夠給他定位的路燈杆,都已經失去了它們原來的樣子……
「好累啊……」
「媽的……好累啊……」
“不要停下……繼續走啊,走!停下來就完蛋了……”恍惚之間,林異的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像是韋山的,像是田不凡的,又像是他在對自己喃喃自語,給自己心理暗示……
「哈……呼……哈……呼……」
林異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趨於極限,他已經無法再在這個崩壞的圖層裡多前進哪怕一步了。
他不停地喘息著,整個人汗流浹背,額頭上的汗珠更是如雨滴般落下。
“走啊林異……繼續走!千萬不要停……”
但很快,那邪惡唱詩班的聲音就混合著狂風暴雨淹沒了他的呢喃聲。
“「I?Avgr……uNnen?av……」”林異的口中,下意識地開始呢喃出這樣的音節,他的眼中開始失去光彩,但馬上他的眼眸之中就重燃了金色的光焰,他甩了甩頭,“不……不能這樣……”
“fanTome……”
“不……”
“呼……呼……”
他像個犁地的牛一樣拖著魏亮版鐵犁,艱難地行進著,眼中的光輝明滅不定,從他的視野裡看出去,整個世界搖搖晃晃,幾欲崩塌。
“呃……
啊——啊!啊!啊!!”
林異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整個世界都仿佛隨著魏亮一起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脊梁被緩緩壓彎,最終一點一點地跪倒在了地上,他感覺自己的眼皮也很沉,但他依舊死死地咬著牙齒,伸手扣著地麵朝路燈爬,爬不動了,就在地上蛄蛹,哪怕隻能夠因此而拉近一丁點與路燈之間的距離都在所不惜。
漸漸地漸漸地,林異的神誌也開始不清,他感覺自己仿佛是在一片海中遊泳,冰冷的海水環繞在他的身體四周,發出「嘩——嘩——嘩——」的聲音,讓聽到的人產生出一種詭異的平靜感……
在他的身邊,無數道鬼魅般的影子像成群的蝌蚪一樣在海中遊動著,晃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尾巴的黑色殘影,在海水中掀起了一道道波紋,前赴後繼地向著那路燈所在的位置遊去……
「這些是……夜行種嗎?」
「奇怪……它們怎麼沒有攻擊我?」
「好奇怪……」
林異的大腦渾渾噩噩的,他感覺好像成為了夜行種的一員,但他很快發現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夜行種在他的身邊是沒錯,但卻沒有一個敢湊近他,它們全部徘徊在他的身邊,衛星環繞著行星一樣,而但凡是被他看到的那些夜行種,則紛紛倉惶地閃避出了一些,仿佛在害怕被他看到一樣。
他有些不解但還是試著看看這邊看看那邊,結果凡是他所向之處,就仿佛由一柄利刃橫掃而出一樣,那些夜行種們全都唯恐避之不及一樣。
「真是怪了,虛空索敵不是它們的機製嗎?為什麼……它們像是在害怕被我盯上一樣?」林異燦若金陽的眼眸之中,不禁湧起了大片的迷惑之色。
但這是好事,起碼……能夠讓他在這種圖層裡保持暫時的安全。
“亮子,你還撐得住嗎?我他媽要撐不住了,伱要是有底牌就趕緊招呼出來吧,至少……先保一下你自己吧……”他低吼著摸了摸魏亮搭在他肩膀山的那隻手。
然而魏亮的手一片冰冷,也沒有任何聲音回應的話,就跟玩遊戲掉線了一樣。
林異咬了咬牙,他其實沒有指望魏亮能夠在這個時候突然爆種,來一手天降神兵似的開場,隻希望魏亮能夠有一手奇技淫巧保護好他自己。
因為林異感覺他的路真的要走到儘頭了。
他就像是一艘船,在沒有下錨之前就遭遇了暴風雨,現在被帶出了避風港,哪怕用儘全力朝避風港駛去,也隻能夠勉強抵消風浪帶來的影響而讓自己在原地踏步而已。
根本就沒有辦法和能力,讓他在這種時候接近避風港!
而一旦他耗儘最後的力氣,就會被這一場風暴席卷到不知道的地方去。
“亮子啊亮子……你如果真的聽得見我的話的話,就趕緊整點奇技淫巧自保吧……趁現在,還來得及……”林異艱難地說道,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21:26。
距離宿舍樓還剩下兩個路燈的距離了,如果魏亮真的有些底牌讓他越過這段距離回宿舍的話,那麼也還行。
畢竟兩個人遇險,肯定能活一個是一個。
向魏亮說話的時候,林異的目光不禁意間看了看魏亮,然而也就是這樣的一個半回眸,使得他的眼角餘光在後頭看到了一團漆黑的東西。
為了看得更加清晰,他勉強支撐起了一些身板,然後把頭轉了過去,而下一刻,他所見到的東西為他創在了一種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
魏亮全程都趴在他的背上是沒錯,可是——
可是魏亮的背上竟然還他媽地還趴著一個人?!
為盟主“chltchu”加更2500字,還欠4500字!!
感謝書友“usjdnshhs”、“琳skylark”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