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堯是抽煙的,這也是趙舒權提議到外麵聊的原因。
兩人來到吸煙區。宋堯客套幾句,點燃香煙狠狠抽了一口,露出滿足的神情,對著趙舒權示意了一下:“不來一根嗎?”
趙舒權笑笑表示婉拒,忍耐著幾乎噴到自己臉上的煙霧,主動挑起話題:“宋總今天帶的女伴不錯。公司新人?”
宋堯得意地笑了笑:“長得不錯吧?悟性也好。老楊也說孺子可教。下次有機會合作?”
趙舒權點頭,顯得十分恭敬:“楊導說不錯的,那肯定是好苗子。說起來她今天那身禮服非常得體,看得出宋總的器重。我很期待她的處女作,宋總會怎麼安排。”
宋堯吐出一口煙圈,意味深長地看向趙舒權:“再怎麼安排,也不如你給那個小夥子的排場厲害。你信不信這會你已經在熱搜上了?這都還沒公布出道作呢。”
趙舒權輕笑搖頭:“這算什麼排場,不過是告訴大家公司簽了個新人、帶來亮亮相。要是能連同角色一起官宣了,那才叫排場。”
宋堯大笑:“趙總這是真器重啊。其實你要官宣,大可不必經過我和老楊同意。這電影你們一家占了六成的投資,我們隻不過兩成,你趙總完全可以說了算。”
趙舒權也笑:“既然是大家合作,總要楊導點頭才行。導演不同意,片子怎麼拍?我還指望這部片子拿獎,幫公司翻身呢。”
宋堯大笑不已。兩人在心照不宣的商業笑容中,對彼此心裡的算盤一清二楚。
宋堯知道趙舒權所謂的幫公司翻身根本隻是客套。天元傳媒的確在謀求上市,但背靠趙家的整個商業帝國,上市板上釘釘、十拿九穩,跟這部電影的成敗根本沒有半毛錢關係。
趙舒權也知道自己作為第一大投資方,的確可以強行讓導演接受選角。但楊放導演作為梧桐影業的合夥人,如果關係處理不好,天元和梧桐今後也很難合作。
都在圈內混,憑空樹敵當然沒有必要。梧桐影業走的是精品路線,在業界口碑很好,趙舒權也不想把關係鬨僵。
“楊導應該挺有意見的,這我也知道。除了楊導,國內導演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拍出我理想中的《曇華戀》。”趙舒權有意放低姿態,“宋總再幫我勸勸楊導,給我們家新人一個機會。我希望曹瑞的處女作是《曇華戀》,也希望楊導能幫他取得一個好的開局。”
宋堯猛地吸了兩口煙,小眼睛眯成一條縫打量趙舒權。
趙舒權毫無疑問“既要又要”,希望楊放能為那個年輕人鋪路抬轎。宋堯內心驚訝於那個年輕人到底什麼來頭,能讓做事有分寸、一向進退有度的趙舒權為他做到這個程度?
可他跟楊放相交多年,導演也是個倔強的……
趙舒權忽然不經意似地說起:“對了,阮景下一部片子已經敲定了。民國戲,懸疑諜戰。片子裡的女二人設不錯,不知宋總有沒有興趣讓你們家的新人試試?”
宋堯瞳孔地震。給雙料影後阮景搭戲做女二,彆說新人,多少小花求都求不來的機會。他差點直接問“那個曹瑞這麼值錢嗎?”
腦中靈光一閃,娛樂圈老油條宋堯忽然明白了什麼,恍然大悟——原來趙舒權喜歡這一款啊?好家夥,眼光真高……
宋堯大咧咧一笑:“明白了。我會好好勸勸老楊,給新人機會本來就是咱們這些前輩的本分。新人也沒關係,主要看努力和天分嘛。那個年輕人外形和氣質都無可挑剔。這年頭,臉上沒動過刀子、妝畫得這麼淡就能讓人驚豔的,還真不多……”
趙舒權眸光一閃:“你怎麼確信他臉上沒動過?”
宋堯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剛才仔細看過”,而後瞬間感到脊背發寒,仿佛一直表現得人畜無害的大金毛突然化身野地蒼狼,露出了森白的獠牙。
咋的,都是娛樂圈的,不讓看麼?
談條件時毫不露怯的宋堯慫了,討好一樣訕笑:“老楊一直說那小夥子就是個長得好看的花瓶,我就多看了兩眼嘛。”
“長得好看的人一定是花瓶,這種看法本身就是偏見。”趙舒權淡淡說,“我認為楊導不是這麼膚淺的人。過幾天再約個時間,我會帶著曹瑞的資料讓兩位好好考察一番。”
宋堯掐滅了第二支煙,兩人一同回到了宴會廳。走秀已經結束,會場重新回到酒會的氣氛中,但與先前的輕鬆自由不同,彌漫著少許緊張焦灼的氣氛,像是原本順暢的河流突然出現了某種淤塞。
宋堯說了句“出了什麼事嗎”,趙舒權已經發現淤塞的中心是自己家的人,一句“失陪”撇下宋堯,大步流星走了過去。
被人群圍觀的,一邊是曹瑞和薑小芬,另一邊赫然是汪宇飛。
汪宇飛的白西裝上有一片淡色的酒痕,眉頭緊擰滿臉氣憤。
薑小芬一臉驚恐手足無措,右手上死死捏著一個高腳酒杯,像是嚇得忘了放下。
曹瑞站在兩人之間,手裡拿著一張餐巾,看起來像是試圖為汪宇飛擦拭酒漬,但被拒絕了。
汪宇飛聲調很高:“我說小曹老師,你的這個助理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不專業?助理的工作是照顧好自家藝人,哪有助理一個人端著酒東張西望到處亂走的?”
一旁,馮楓正在和汪宇飛的經紀人理論。一個說“是我們不對,看看怎麼彌補”,另一個說“這怎麼彌補啊?我們是簽了代言的,不能隨便穿彆家衣服!”
趙舒權皺眉。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傳入耳中,讓他更為不悅。
“臨時工?真的嗎?”
“那人不是趙總帶來的嗎?真的是片場臨時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