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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河第一向導 桃花安 52973 字 9個月前

很多結合哨向的匹配率,也不過如此了。

這兩人的關係自然不言而喻。

艾哲城被鬱景報過來的這個數字砸得有些頭暈眼花。

一時間陷進了妹妹居然瞞著自己私定終身的打擊裡。

怎麼可能?

妹妹一個月前不還言之鑿鑿說不認識鬱鳴野嗎?

才一個月……

才一個月就被撬了牆腳嗎?

他妹妹才剛成年!這鬱鳴野乾的是人事嗎?!

艾哲城怒從中來,下一秒就要衝進去,被鬱景死死攔了。

鬱景寸步不讓,認真提醒道:“裡麵正疏導呢,你衝進去也不怕出岔子?”

事關艾唯安危,艾哲城這才冷靜下來。

他憤憤不平地看了鬱景一眼,哪管他是不是向導中心大領導,冷著臉說:“我再等十分鐘。從你們通知我到現在過去二十分鐘了,初步疏導,三十分鐘怎麼也該夠了。十分鐘後我必須得進去看一眼。”

鬱景說好,一邊又覺得怎麼著也該給自己兒子刷點好感,於是認真申明道:“你放心,我兒子疏導經驗很豐富。”

艾哲城木著臉看看他,沒說話。

鬱景在他注視下訕訕摸摸鼻梁,閉嘴了。

……

“……當時我剛被你拉進房間,你嘟囔著喊疼,差點摔了,我就扶了你一把,把你帶到床上休息。”鬱鳴野慢慢地說道,“你當時迷迷糊糊的,睜不開眼,但也不肯鬆開我的手,一個勁兒在那問我,我是誰,說你好像認識我。”

“我說我叫鬱鳴野,你說不對,然後,我就說了我是你師父。”

艾唯微微驚訝。

原來當時鬱鳴野就跟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隻可惜,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鬱鳴野垂下眼。

當時艾唯對“師父”兩個字有反應,一邊難受得緊,一邊嘴裡喃喃地反複喊師父,喊得他心都快化了。

他從前聽說過有些人覺醒時會很難受,他不敢隨意動手,想著去樓下找個專業的治療師上來幫忙,結果艾唯還是不肯撒手。他往回抽手,她就閉著眼睛低聲嚶嚶地哭,哭得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老實坐下來陪她。

哨向覺醒時體內能量波動大,經常會產生燥熱感。

她熱得出了一身汗。

鬱鳴野被她抓著手走不開,拿不了毛巾給她擦汗,隻能用體溫偏低的手背替她額頭臉頰降溫。

不知怎麼的,觸碰間,他的精神力就這麼被勾了出來。

混進她周身逸散的精神力裡,融了進去。

等鬱鳴野發現時,他的精神力已經融進她的精神海裡了。

鬱鳴野知道剛覺醒的哨向接觸到其他人的精神力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事,它會擾亂覺醒哨向體內的精神力波動,一個弄不好,還容易弄出凶險的大事故。

這個時候再強行抽離去搬救兵也已經來不及了。

鬱鳴野被趕鴨子上架,隻能全力以赴。

“……當時我感應到你精神海裡的精神黑斑十分躁動,那種情況下全憑你自己估計壓不下來,隻能外力乾預。”鬱鳴野平靜地陳述著,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艾唯疑惑地看他一眼,怎麼不說了?

鬱鳴野一臉鎮定地繼續往下說:“考慮到疏導效率問題,當時那個情況,光憑手部接觸已經不夠了,所以……”

艾唯一怔,看著鬱鳴野稍稍抬眸,目光不自覺地在她雙唇上掃了一下,又飛快撇開眼。

艾唯:“……”

她下意識抬手想捂嘴,手都抬起來了,半道上才想起來,這都是當時發生的事了,現在捂嘴有什麼用?

她尷尬地清清嗓子,說:“你繼續說。”

鬱鳴野莫名也跟著覺得臉上有點燥熱,他咳了咳,說:“總之就是,親了。”

艾唯也害臊起來,但她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害臊,畢竟鬱鳴野當時的出發點是為了救人,才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所以她故作平靜地點點頭,接口:“嗯,可以理解,然後呢?”

她這麼平靜,鬱鳴野反倒有點不開心了。

他心說這真的能理解嗎?

要是換了彆人,她也能這麼毫無芥蒂地接受?

這個問題在他腦海中轉了兩圈。

要是平時,他可能也就這麼悶在心裡算了。

但經過之前的教訓,鬱鳴野深刻意識到他就是被自己這張什麼都不願意說的嘴給害了。

有些話該說清楚還是得趁早說清楚,免得弄出什麼誤會,引出更大的麻煩。

要是當時在向導中心裡聽到他們兄妹倆的對話,他沒轉身走人,而是推開門走過去,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要是當時新生考核時她一臉懵懂地過來跟他打招呼,他沒有梗著脖子生悶氣,而是用以前的習慣喊她IV,她是不是早就屁顛屁顛跟他走了?

要是……

鬱鳴野暗歎了一聲,抬眸問道:“有件事先跟你說清楚。我平時很少給哨兵疏導,就算非得做,也僅止於一級疏導,也就是雙手接觸。”

艾唯愣了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強調的目的是什麼。

鬱鳴野正色說:“當時我為你做二級疏導的時候,也提前詢問過你的意思,你當時如果說了不願意,我也絕對不會勉強你。”

艾唯:“……那我當時怎麼說的?”

鬱鳴野咳了下:“你沒說話,你主動親了我。”

艾唯:“……”

這麼一說,她倒是終於模糊有了點記憶。

當時她頭昏腦漲的,眼前更是一陣陣的發黑,隻模糊記得麵前有個人一直握著她的手,精神力透過兩人的手指接觸,勉力安撫她。

但她身體內的燥熱實在令她抓心撓肺,模糊間看到他微俯下身,朝她指了下自己的嘴唇,又低聲說了幾句。

她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隻是瞬間明白了那個手勢的意思,幾乎沒怎麼過腦子,直愣愣地指哪打哪,朝他的薄唇就撲了上去。

後麵的記憶陡然清晰了起來。

艾唯清晰記得自己先親的他。

更記得自己親得非常主動。

幾乎算是抱著啃了。

床也不躺了,硬生生地往人家懷裡坐。

根本記不清究竟啃了多久,隻記得這二級疏導的效果果然好很多,她體內躁動的氣息平複了不少。

中途好幾次鬱鳴野想停下來,她都不肯撒手。

她記得當時他的臉越來越紅,最後抓著她的肩膀強行將她拉開了,喘著粗氣問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知不知道他是誰?再這麼下去要出事了。

然後她記起自己脆生生地喊了句師父,又主動勾著他脖子去親他。

完犢子,敢情真是她霸王硬上弓。

艾唯:“…………………………”

鬱鳴野正打算繼續往下說,艾唯抬手攔住他,臉頰緋紅道:“等等……你彆說了,我好像想起來了一點。”

她想起當時她為什麼會這樣了。

好像……好像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平日裡她不敢造次,自己的夢裡還不能放飛一回自我了?

更何況想著夢裡的師父比伊甸裡的更帥,不親白不親。

也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夢見,所以這次得親夠本了。

鬱鳴野安靜看著她臉上五彩斑斕的表情。

不知怎麼的,這一刻他忽然就釋然了。

他覺得過去一個多月就算被她氣得心肝肺都疼,氣得七竅生煙了,此時此刻看見她臉上一片緋紅,表情羞澀,視線遊移完全不敢看他,他覺得一切都值了。她就算真的想裝傻也不可能了。

這下,換成艾唯默默捂臉了。

鬱鳴野不打算閉嘴。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說一半留一半也沒什麼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將之前打好的腹稿一口氣全倒出來。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個想法,二級疏導……親你這事是我自己自願的。當時如果換了是彆人,我絕對不會這麼做,寧願多花點時間多耗點心神,也不可能做彆的。因為是你,我才會那樣。”

艾唯怔怔地抬起臉。

鬱鳴野:“其實我了解你的脾氣性格,開朗大方,跟誰都能交朋友,跟誰都能打好關係,對誰都一視同仁。那時候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等你醒了不管是拒絕我,還是接受我,還是拖著猶豫著,我都接受。隻是沒想到,你徹底翻臉不認了,我才會那麼氣惱。”

艾唯下意識張了張口,可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關係,現在誤會解開了。”鬱鳴野笑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住她,“我本來想著,不管是拒絕還是猶豫都沒什麼,反正我能跟你耗下去。你身邊有比我好看,比我強,比我了解你的人嗎?沒有了。隻要我在你身邊,你就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但是這一個多月給了我一個教訓,讓我明白了等是等不來結果的,甚至還有可能讓煮熟的鴨子眼睜睜地飛了。就像我以前教你的,守株待兔不如主動出擊。”

艾唯在他的注視下艱難地吞吞口水,總覺得師父忽然壓迫感十足。

他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著侵略性。

侵略得她小心臟開始砰砰亂跳。

她遲疑地開口:“所、所以呢?”

鬱鳴野靠在椅子上,看著她勾起唇角,說:“所以,我現在給你個選擇。要麼,像上次那樣,你坐過來,我給你疏導。”說著,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艾唯:“……”

她弱弱問:“另一個選擇呢?”

鬱鳴野笑了一下,倏地挺身而起,單手將她往身後床板上一推,俯身壓上去,低頭垂眸視線在她嘴唇上掃了掃,然後抬眸對上她的眼睛,低聲說:“要麼,我就按自己的意思來。”

艾唯覺得自己忽然有點腿軟。

鬱鳴野這人對她強勢起來可真要命。

本著輸人不輸陣的想法,她忍住羞澀,一挺腰將他往旁邊一推,翻身坐在他身上。

她低頭端出十足的氣勢,說:“那我比較喜歡這樣的。”

鬱鳴野悶笑起來。

他抬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笑著說:“逗你的。疏導得差不多了,我一會兒帶你去黑塔那邊再做個檢查看看。”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繼續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怕這次就不僅僅隻是精神結合這麼簡單了。”

艾唯:“!!”

艾唯被他撩得正進退兩難,門口忽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開門聲。

兩人下意識偏頭看去,猝不及防間對上了艾哲城的視線。

艾唯一驚,不由自主彈了起來。

然而鬱鳴野的手還搭在她後頸上,一彈一勾間,她愕然又摔回了鬱鳴野身上。

這姿勢,不管怎麼看,都像艾唯才是主動的那一方。

房間外,親哥哥目瞪口呆,一時間覺得天都要塌了。

鬱鳴野:“……”

艾唯:“哥你聽我解釋……”

【 作者有話說】

番外1完。

第204章 204

◎番外《殊途同歸》2.0◎

《殊途同歸》番外2.0

宋箏又做了回噩夢。

她很少做噩夢。

常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白日裡過得不順心,晚上才會自己嚇自己。

她這些年在商場叱吒風雲,早就練出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 起起伏伏看得多了經曆得多了, 一顆大心臟就鍛煉出來了。

前兩年因為還有個兒子覺醒不完全的事兒牽掛著,偶爾晚上也會睡不著。

現在一切不平順的都過去了,該回來的人也回來了,事業上更是順風順水, 照理來說她現在日子好得不能再好了, 哪還有半點不順心?

但她還是做噩夢了。

這些年間噩夢的內容來來回回不外乎那麼幾件事,比如這次,她又一次夢見了當年。

就是鬱暻在前線失去消息的那時。

結婚多年,他們夫妻倆一直各忙各的。

他忙著在前線淪陷區衝鋒陷陣, 她忙著在首都星商海載沉載浮。

天各一方。

在很多人眼中,他們並不是般配的一對。

一個是戰功顯赫的軍人世家打磨出的精兵利器,一個是堆金積玉的豪門養出的人間富貴花。

兩人出身不同, 經曆不同, 連脾氣愛好興趣誌向也完全不一樣。

他們就像是兩條永遠筆直向前的線, 各有各的雄心壯誌,各有各的野心勃勃。

這樣的兩個人原該八竿子打不著,就算有了偶然的交集也該繼續分道揚鑣。

誰知道他們倆偏偏就在一起了。

相遇,相愛, 結婚,生子,十來年倏忽而過。

鬱暻成了遠征軍裡最年輕的上校, 宋家也在宋箏的手中壯大了幾倍。

要說婚姻裡唯一一點不太美滿, 就是他們都太忙了, 誰都沒時間照顧孩子。

兒子大半時候都交給舅舅帶著,宋笛當時自己也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半大孩子,論照顧小孩,完全一竅不通。

好在這對夫妻也不打算做甩手掌櫃,兩人早就商量好了,宋箏等新拓展的事業進入了正軌,就將重心放回首都星上,至少每天能回家,不用一出差就是十天半個月;鬱暻則表示等年後有人頂上來,他就申請調回軍部總參部。軍部與首都星相隔不遠,他至少可以一周回一趟家。多少比現在牛郎織女的日子好一點。

他們將未來構想得很美好。

可惜天不遂人願。

鬱暻接到調回總參部調令準備返回軍部報到的當天,接到了緊急的臨時軍令,下令他所在的小隊出發前往霍格星係。照理說,這道軍令與他無關。

臨出發前,他聯絡了宋箏一次。

當時宋箏滿心期待著即將一家團圓,可惜鬱暻一開口就是歸期推遲一個月。

一個月其實一晃眼就過去了。

宋箏並不覺得那有什麼。

隻不過前一天晚上剛做了個生離死彆的噩夢,轉眼聽到這麼個消息,心裡忽然有點沒著沒落的,總覺得有種山雨欲來的不妙預感。

“就不能不去嗎?”

她隻問了那麼一句。

當時鬱暻笑道:“好歹是我在遠征軍出的最後一次任務,就讓我善始善終吧。”

宋箏聽出了他語氣裡的留戀不舍,按捺下了自己心裡的不安忐忑。

“那我們等你回來。”

然後,一個月後,她和兒子等來了他犧牲的噩耗。

遠征軍沒能找到他的屍首,隻帶回了他出任務前慣例寫好的遺書。

人人以為宋箏肯定會痛哭幾場,再怎麼也得大醉一場,可她表現得冷靜過了頭,沒哭沒醉,照常過日子。

沒人知道,收到遺書之後的三個月,宋箏做了整整三個月的噩夢。

每每午夜都要夢回那一天,兩人隔著遙遠星河的最後那一次通訊,他笑著拜托她讓他善始善終,她心軟了那一下。

她一直很後悔。

當時為什麼沒能多堅持一下。

一句話猶豫著沒能說出口,卻換來了天人永隔。

……

宋箏沒想到自己又夢見了那個。

夜半醒來,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鬱暻在旁邊睡得正酣,她借著映進來的月色描摹他的輪廓片刻,隨即悄無聲息地下了床。

她給自己倒了杯酒,轉身來到落地窗前。

窗外星辰滿地。

迷霧之都建築密集,家家戶戶窗口便是一顆星子,星羅棋布地滿滿灑了一地星光,看著比天上的稀疏星辰璀璨多了。

這次宋箏到迷霧之都,是來談生意的。

這顆星球上魚龍混雜,一般的財團輕易不敢來,來了也很難從地頭蛇環伺下分到哪怕一點殘羹剩飯。

但宋箏是個有勇有謀的,艾薇和鬱暻跟她聊過一點迷霧之都將來大致的走向,她帶著手底下的人籌謀規劃了一年,最後拍板決定過來試一試。要是成功了,或許能讓財團產業規模再翻個兩三番。

萬事開頭難。

來之前她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財力上的,抑或是手段上的。

然而業務拓展的速度空前順利,順利得遠超她的想象。

比如今天來談合作的大佬,原以為會是這次迷霧之都之行最難啃的一塊骨頭,聽說對方軟硬不吃,手下勢力更是橫跨黑白兩道,是當地地頭蛇裡最能呼風喚雨的一個。

沒想到下午會麵時對方卻異常客氣,和和氣氣的,也不討價還價,要怎麼配合都好說。

宋箏當時心生疑竇,讓秘書試探了一下,報了個不太合理的價碼。

那個數並不合理,那位大佬一聽見,也是瞬間挑了下眉頭。

結果視線剛一掃過她身後,頓時默默蔫了,弱弱說:“……這個價也不是不行,讓我考慮考慮。”

隻一眼,宋箏立刻就明白了。

哪裡是她準備充足或是運氣好,純粹是她身後站著的某位保鏢大哥的麵子太大了。

……

宋箏披著睡袍,抱臂在落地窗前靜靜出了會兒神。

直到某人從身後擁住她。

鬱暻手臂上肌肉線條分明,大約是這些年也少不了出生入死,看起來比當年在部隊還要更緊實緊繃一些。

宋箏微低下頭,視線自他手臂上收回來,一偏頭,恰好與他的臉頰貼在了一起。

鬱暻將她圈在自己懷抱裡,靜靜低頭將腦袋貼在她耳畔,低聲說:“大半夜不睡覺,在想什麼呢?”

宋箏隨口答道:“有時差,生物鐘沒調過來。”

鬱暻一聽就知道這話是她隨口找的借口。

宋箏這些年各個星球來回,時差這種事早就習慣了,何況他們到這裡已經三四天了,除了第一天來時她多睡了幾個小時,後來的幾天就完全適應了迷霧之都的作息。

他小心翼翼打量她一眼,回想昨天,似乎簽完合同之後,她的表情看起來就不太好。

他內心來回打了兩遍腹稿,謹慎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插手你的工作?”

其實老夫老妻之間,本來說話不該這麼小心翼翼。

宋箏是個很想得開的人,剛結婚的時候就跟他剖白過,夫妻倆有話不要憋在肚子裡,說出來才能互相理解,互相體諒。

奈何他們之間分開太久了,久到鬱暻就算明明記得當年她說過的一字一句,也不敢真的肖想他們倆真的能毫無芥蒂地回到當初的心境。

宋箏笑了下:“你這算插手嗎?好吧,也算是吧。”

給她省去了那麼多的麻煩,如果是這種插手,她倒不介意他多插幾次手。

“不是因為這個?那是因為什麼?”鬱暻想不到彆的了。

鬱暻並不是個粗線條的人,心思很多時候比絕大多數人都細都敏銳。

何況宋箏很少表現出這麼鬱鬱寡歡多愁善感的樣子,令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宋箏張了張口,但當年的事實在有點說不出口,隻好轉了個話頭順著他的猜測往下說:“你這次怎麼忽然想到要幫我?”

其實要說關係背景,鬱暻家裡在首都星也多少有點門路和影響,宋箏手下一部分產業跟軍工有關,憑鬱暻的背景能幫忙牽線搭橋。宋箏知道,當年隻要自己開口,他肯定會幫。

但兩人似乎心照不宣,她從未主動提過,他也沒有問。

鬱暻啞了下,隨即坦言:“迷霧之都這邊,我在這待了好幾年,幾方勢力都打過不少交道,知道他們的底細。”

宋箏靜靜地聽著,偏頭看著他的臉,眼睛裡映著窗外燈火,忽然映出幾分深邃的柔情來。

鬱暻被她的視線注視得心猿意馬,忽然就想起當年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初識時他就知道她這人獨立果決,雷厲風行。唯獨偶爾兩人獨處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睛裡會冒出細碎溫柔的波光,很動人。

他心頭忽地軟下來,說:“老實說一開始是想著借這個來彌補你,但仔細想想,拿這些彌補,對你來說恐怕沒有什麼誠意。”

什麼迷霧之都的關係、門道,說白了就是他這些年暗中經營布下的網。

網是為他為自己支起來的,現在拿來給她用,其實就是借花獻佛。

順水的人情雖然也算人情,但的確不夠有誠意。

鬱暻檢討了一下,想著自己現在似乎除了這個也拿不出彆的什麼來了。

還能拿出什麼?

頂多也就是他這個人,他這顆心,還有往後的年年歲歲。

一並全給她。

想到這裡,鬱暻稍稍有了點底氣。

他拿出滿嘴甜言蜜語表明心跡:“我當然是一心一意想討你歡心啊。彆的我也做不了什麼了,你想要什麼我當然得儘可能幫你弄到手。彆說什麼天上的星星月亮,就算是迷霧之都,你想要,我就想辦法送給你。”

宋箏橫他一眼,心說好大的口氣。

“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是你送的嗎?明明是我真金白銀買來的!”

鬱暻接話:“彆人買不到,隻有你才行。”

宋箏想想,也對。

迷霧之都如今被軍部正式接管,再也不是烏煙瘴氣的三不管地帶了,今後的局麵肯定會越來越明朗。現如今,它是首都星各大財團眼裡的香餑餑,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想分一杯羹。無奈迷霧之都勢力錯綜複雜,那些人即使想插進手來也不知道從哪裡下手,隻能乾看著眼紅。

哪裡有自己這麼方便,有鬱暻牽線搭橋暗裡施壓,連最難對付的地頭蛇都願意向她大開方便之門。

宋箏含笑順勢將全身重量都靠進他懷裡,算是接受了他這份誠意。

兩人安安靜靜溫存了會兒,宋箏忽然說,“咱們兩個喝一杯吧?”

鬱暻明白她這是想聊天了。

能聊當然再好不過。

他去挑了瓶紅酒拿了兩支酒杯過來,在窗邊的矮幾上放下來。

宋箏在矮幾一邊鋪了厚厚的毛毯,塞了好幾隻墊子,兩個人便順勢窩進墊子裡。宋箏靠在鬱暻胸口,抿了口酒,終於打開了話題:“我剛才夢見當年了。”

鬱暻晃了晃酒杯,輕輕嗯了下:“當年的什麼?”

宋箏將自己的噩夢一五一十說了。

聽完鬱暻沉默很久,沒想到她會夢到這個。更沒想到這個會成為她多年來午夜夢回的心結。

他一直當宋箏是個灑脫的人,始終朝前看向前走,不會被往事牽絆住。

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當年的固執任性成了她心上的一道沉屙。

沉默半晌,他隻能吐出一句:“對不起。”

“這有什麼?”宋箏無所謂地笑笑,“我說這個也不是為了聽你說對不起的。這些年我自己慢慢想開了,也不怎麼夢到了,這次忽然又夢見,你正好也在,就忍不住想問你一個問題。”

鬱暻頓了頓,認真回應道:“你問。”

“如果當年我說讓你彆去,你會不會改變主意?”

這話落在鬱暻耳中,又自顧自地生出了點彆的意義來。

他覺得她仿佛在問:“如果當年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這一切,一切的一切,你還會不會改變主意?”

兒子和艾薇的事,包括他自己的事,其實都沒有真正跟宋箏說過。

鬱暻早就打定主意,有些事就讓它一輩子爛在肚子裡。

否則,彆說聯盟和軍部不會放過他,恐怕也會給兩個小的招來麻煩。

這一次,鬱景沉默了很久很久。

宋箏也不催,就等著他慢慢想。

半晌終於聽他在她耳邊輕歎一聲。

他說,不會。

他不會改變主意。

宋箏慢慢地說:“當年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彆人。”

鬱暻:“我知道。”

“當初如果換了是彆人,未必能活下來。即便活下來,也未必能一步步走到現在。”

沒有人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走在一根懸絲上,為了那唯一的目的地,他日日夜夜殫精竭慮,不敢鬆懈。

鬱暻說:“老實說我不後悔當年的選擇,甚至慶幸當時帶隊去的人是自己。”

否則,他不會遇到將來的艾薇,也不會遇到現在的他們。

他們花了兩輩子、幾十年的時間才爭取到現在這個和平的局麵。

他隻覺得慶幸。

慶幸他們終於成功了。

宋箏從他話語間聽出了一種舍我其誰的擔當氣魄。

她撇開頭望向窗外,撇嘴道:“我不懂你們當兵的被訓得多舍己為人多舍生取義。我隻知道你當時沒了,我的天沒塌,但兒子的天算塌了一半了。”

鬱暻一僵。

宋箏慢慢往下說:“他那時候不相信人,你知道我弟弟是向導,可那個時候,連血親都疏導不了他。”

過了好一會兒,鬱暻才用委屈的語氣抱怨道:“你是不是故意說出來讓我後悔的?”

宋箏冷笑:“你不是嘴巴硬得很,說自己不會改變主意嗎?”

鬱暻將下巴靠在她腦袋上,嘟囔:“不改主意是一回事,難受心痛是另一回事。”

“你以為我真是鐵石心腸嗎,什麼都能舍下?我爸媽走得早,原本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我當時追你,也是一心一意想跟你有個家,想當個好丈夫好爸爸。不然我何必那麼辛苦追你那麼久,當初部隊裡也有不少喜歡我的女人——”

宋箏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抬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

鬱暻悶哼一聲:“不說就不說嘛。”

兩個人又絮絮地聊了會兒。

鬱暻感覺出她似乎話裡有話,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想問我?”

果然宋箏怔忪了下,緩慢點頭:“是有想問的。”

“我想問,你今後的打算。”

“打算?”鬱暻調侃地抱住她,“我能有什麼打算?還不是你說了算麼?宋總指哪我打哪,鞍前馬後,絕無二話。”

宋箏想去捏他手臂上的皮,奈何這人皮糙肉厚,捏不太起來。

她歎氣道:“省省你的嘴皮子和心眼吧。我是說真的。”

鬱暻:“我也是認真的。”

宋箏偏頭看他,“難不成你打算一輩子給我當保鏢麼?這話你自己信麼?”

她了解他,他現在留在這,無非是覺得虧欠了她和兒子,想儘可能地補償他們。

可人一輩子這麼長,她不願意也不希望他一直活在虧欠裡。

“得了吧。”她拍拍他手臂,“我身邊不缺保鏢,也不需要你怎麼彌補,非要說的話,我覺得也足夠了。我這人不喜歡糾結過去的事情,我原諒你了。我問過兒子,他說他也不恨你了。”

鬱暻哽了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垂下眼,看著宋箏將他摟著他的手臂翻過來,打開他的手掌,手指柔柔地穿過他的指縫,十指交握。

宋箏回想他們來到迷霧之都的這段時日。

偶爾忙碌的間隙看他,發現他有時會遙望著迷霧之海的方向出神。

聽說軍部正式接管迷霧之都的目的,是為了徹底攻略迷霧之海。

迷霧之海裡包羅萬象,藏著無數的能源和寶藏。

與其讓黑商們將裡麵的東西弄到黑市上轉手,輾轉流落到某些心存妄想的勢力手中,還不如由軍部出手,直接從根源上控製起來。

所謂的控製,不是簡單將迷霧之海圍起來就算。

而是打算著由遠征軍帶隊進入,將裡麵的資源帶出來。

由誰帶隊就成了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這個任務並不是誰都能勝任,也不是誰都敢接下的。

宋箏知道過去一年多來軍部一直在嘗試聯絡鬱暻。

鬱暻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沒人比他更了解迷霧之海,也沒人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為此軍部允諾讓他自己組建一支獨立於遠征軍之外的部隊,不受遠征軍管轄,直接隸屬軍部的直係部隊,並許諾他至少一個中將的軍銜。

她也知道,他一直在猶豫。

嘴上拒絕了,可是每每走神時,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裡。

宋箏放下酒杯,側身倚在他肩窩裡,慢慢說道:“當初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就說過,我們不要做彼此的絆腳石,我們要一起往前走。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目標,所以我們要走的路不一定總是一樣的,所以我不怕分彆,我知道隻要我一直往前走,我們總能重聚。”

人與人總有不同,夫妻與夫妻之間也總有差彆。

有的夫妻希望日日夜夜朝夕相對同進同出,宋箏覺得,他們大概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這樣的人,也不需要這樣的伴侶。

幸好,現在孩子也大了,不用他們照顧,自己就能照顧好自己,還能照顧好兒媳婦。

所以他們現在隻用做自己就好。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必特意遷就我。”宋箏抬頭吻了下他的下巴,新生的細密的胡渣稍稍有點紮人,她退開一點,抬手摸了摸,說,“當年愛上你,就是愛你的勇敢和堅定,愛你明白自己要走什麼樣的路。”

鬱暻動容地低下頭。

宋箏順勢捧住他的臉,親了親他的唇瓣。

她有時候總覺得艾薇跟鬱暻的性格很相像。

一樣的勇敢,一樣的堅定。

她兒子很幸運,能夠與這樣的小姑娘並肩前行。

而她與鬱暻,也未嘗不是另一種幸運。

即使他們沒能走同一條路,沒能看相同的沿途風景,但他們都知道,將來他們總能重逢。

一次次重逢。

這麼一想,她便能勇往直前。

……

鬱暻和宋箏徹夜長談,天將明時,終於再次睡去。

醒來時,宋箏已經走了。

合同簽下之後,工作狂的事業攤子剛鋪開,正是最忙的時候。

鬱暻洗漱完出來,一眼看到吧台上擺著一盤三明治,上麵鮮紅的番茄醬擠了個紅唇的造型。

鬱暻失笑著端起來,三兩口吃完,再將盤子放回去。

桌上探測到食物被吃完,自動回收碗碟。

被解雇的保鏢隊長無所事事,摸出一支煙,去了陽台。

他將煙點燃叼在嘴角,打開光腦撥了一通語音出去。

他昨晚跟宋箏商量過之後,她交代他好歹也跟兒子說一聲。

當時鬱暻滿口答應,扭過頭二話不說撥給了艾薇。

雖說兒子女兒都一樣。

鬱暻顯然跟親手養大的幺蛾子更親一點。

通訊幾秒後接通,艾薇熟悉的明朗音色在他耳邊響起。

“老爹?有事?”

鬱暻:“沒事就不能找你?我想你們了不行?”

艾薇多了解他啊,他是那種喜歡沒事拉家常的人?他是那種張口閉口說思念的人?

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時間艾薇腦中閃過許多句子,她詭異地沉默片刻,默默說:“老爹,有什麼你就直說好吧?你這樣我有點虛。你是不是又想著坑我?”

鬱暻:“……”

幾秒後他揉著額角說:“鳴夜在不在?我跟他說!”

艾薇說:“……他正忙著呢。”

此時艾薇和鬱鳴夜正身在遠方,金門星。

鬱暻對金門星也有一定的了解。

那邊目前還沒有成為淪陷區,但將來戰爭爆發時,內部的隱患跟著爆發,內憂外患一起引爆,頓時令那顆人口本有二十億的星球驟然減員至不到一千萬人。

眼下一切還來得及,艾薇和鬱鳴夜大半年前過去,就是為了提前排查隱患,掃除異常。

鬱暻聽肖正海說起過,他們倆在那邊乾了不少大事,戰果累累,連黑塔和軍部都屢屢嘉獎。

鬱暻聯絡艾薇的時候,他們那邊剛解決一場戰鬥。

鬱暻問起,艾薇照實說:“幸好,排查到一處汙染源,那東西估計是通過隕石帶過來的,現在還不成氣候,但要再過個幾年,核心裡的能量被周圍環境吸收,附近方圓三百裡的生物估計都得變異。另外……我們也救下了幾個村子的人。”

艾薇報了幾個名字。

鬱暻聽完,發現是都是老熟人。

當初他帶著艾薇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救下過很多人。

算算時間,距離上輩子他們去金門星,大約早了六七年。

看來有些人,他們提前遇上了。

兜兜轉轉,還是相遇了。

“挺好。”

艾薇隨口問了句:“有打算今後自己跑一趟來會會老熟人嗎?”

鬱暻笑笑:“有些老熟人留在記憶裡就行了。今後他們會成為你們倆的老熟人。”

以前是他帶著女兒到處跑,今後就是她帶著他兒子到處跑。

也挺好。

艾薇敏銳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頓了下,問道:“老爹,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反正她是從來沒覺得他會老老實實給宋箏當一輩子保鏢。

鬱暻心說,還真是被她算著,他頓了頓,答:“打算回軍部。”

父女倆簡直心有靈犀,艾薇想到鬱暻現在正身在迷霧之都,隨即了然:“你想進迷霧之海?”

鬱暻嗯了聲,說是。

艾薇:“隻身進,還是帶隊進?”

鬱暻坦然:“帶隊。”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一隊人有一隊人的好處。

當然,如果真的要組建隊伍,絕對要挑精英中的精英,否則進去就是送菜的。

遠征軍本來就是萬裡挑一的精英,可要組建能進迷霧之海的隊伍,至少也得是遠征軍裡萬裡挑一的高手。

這樣的人可不好找啊……

艾薇想了想,表示:“如果有需要,我們隨時可以回去。”

鬱暻笑起來。

“不用了。你們隻管走你們想走的路。”

他生來擁有一腔豪邁孤勇,帶著他披荊斬棘一往無前。

他不畏懼踏進深淵,不害怕闖進絕境。

隻願來日,能與所愛之人重聚於陽光之下。

【番外2完】

【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

寫完了!!鞠躬!!!

原本計劃好的三篇番外糅成了兩篇!

這本寫得不易,個中辛苦就不再提了,謝謝大家看到這裡!

下一本已經在構思中,估計六月初會開,五月份先將家裡的事情料理一下~緩一緩~

完結三天內留言會發紅包,謝謝大家支持!麼麼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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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手貼一下一本預收文案:

《不要放棄治療[哨向]》

夏時是一名精神科實習醫生。

年近24歲,忽然覺醒成了向導。

覺醒隔天,神秘組織黑塔找上門來,邀請她協助。

黑塔:瀕臨暴走的哨兵精神圖景裡就像是埋了無數的“炸|彈”,雜亂無章,且危機四伏。我們需要你的精神力進入他們的世界裡,穿過變幻莫測的雷區,將他們平安帶回來。

夏時:你們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心理醫生啊!

於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卡普格拉妄想症、弗雷格利妄想綜合征、愛麗絲漫遊綜合征、第歐根尼綜合征、科塔爾綜合征……一個個瘋狂的世界紛至遝來。

夏時驚恐臉:???

***

直到這一天,黑塔裡最強的哨兵也來到了她的臨時診療室。

夏時暢通無阻踏進他的精神圖景裡,發現這裡滿滿都是她。

夏時:?

夏時:你病得不輕,這邊建議放棄治療。

顧清尋:?

顧清尋:你對彆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夏時×顧清尋]

[穩中帶皮溫柔女向導×美強慘瘋批男哨兵]

(開文前細節隨時會改動,大方向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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