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就聞到飯菜的香味,原來是青鸞在做飯。”鳳七的聲音在身後淡淡的微揚。
魚青鸞渾身一震,轉身便見著鳳七的視線,認真的注視著她。
月光之下,魚青鸞的俏臉被鍍上一層銀輝,朦朧的不甚真切。就是這份不真切的朦朧,叫他今兒個一天寢食難安。他知道魚府出了二夫人的事,他多少應該避著些。以免禍及己身。
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吃罷晚飯雙腿便不聽使喚的往這兒趕。
“是啊,剛做好。”她淡淡的說著。俐落的擺著碗筷。絲毫沒有要請他進來共食的打算。
鳳七身為鳳舞第一美男,在女人麵前幾曾受過這樣的對待?她菜都端上桌了,居然還不叫他一道吃!連客套都沒一聲。
這女子,縱是心裡對他有了隔閡,也不必做得這麼明顯罷!這樣,很傷他的自尊!
魚青鸞才不管他什麼自尊不自尊的,她見他還杵在那兒,纖手朝著外頭一指,直截了當的道,“七爺,水魚苑在那個方向。”
“今兒個本王還沒用晚膳。”他語態平穩,絲毫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但那魚青鸞一聽卻停下手上的動作,愕然道,“這麼晚還不吃,王爺不餓麼?”
說錯話了!之所以知道說錯,是因為見到鳳七竟好心情的坐到她剛剛置辦妥當的飯桌前。淺笑安然,“青鸞這是要請本王吃飯?”
那是給你弟弟吃的!沒你的份!可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來。哪兒有不分清紅皂白就往外趕客的道理!這話傳了出去,便會教人笑她魚青鸞太過小器!她隻好住了口。
“如今魚府是個是非之地,七王理應避著些才是。怎麼竟趕到這兒來吃飯了?”她也不舉箸,隻淡淡的道。
“昨兒個夜裡,那人打傷了本王的額頭。”他淡淡的說著,一手掀開自己的額發,一道細小到幾欲不見的傷疤在月色中,隱隱勾勒。
打他個頭!她什麼時候打他頭了?自己被貓抓傷了,就往她頭上賴麼?
她的秀眉微微一蹙,這便伸出指尖在他額頭的發際輕輕一掠,她的手指,綿軟輕滑,觸碰他的時候,分外舒服。“不過小傷而已,呆會兒叫九爺給您上個藥,抹些去疤的藥,保管過幾天又是個活色生香的大美男。”她說罷,便鬆開手,瞧著這幾道寒酸的菜發愁。
她跟鳳九兩人吃三菜一湯原該恰恰正好,如今多了一個鳳七,這菜卻顯得有些少了。她心裡微微一歎,這便揚聲吩咐酸棗兒準備些食材,打算再補兩道菜。
從來官家千金十指不沾陽春水。可魚青鸞卻絲毫沒有架子,非但做了三菜一湯出來,竟還做得似模似樣!魚青鸞隻管自己做菜,沒有發現此刻男子的神情,是多麼的璀璨,那眸裡的光芒仿佛看見稀世珍寶一般,熠熠生輝。
想到鳳九是個極挑嘴的貨,那她就做個極講究的廣東膳粥來堵他的嘴!
膳粥的製作過程最是講究,因為它關係到粥的功效,比如擇米,要用粳,以香稻為最,晚稻、早稻次之;而且一定要選擇新鮮、質佳、無黴變的好米,煮米的水要注意水質是否乾淨,且水要一次添足,中途不要臨時再添水,這樣粥味才正,煮粥時既要將米煮出油和味來,又要不損害其中營養。火候便是關鍵,火候包括火的大小、煮的時間、入料順序三個方麵。
火的大小分為文火、武火和文武火。文火弱小,而武火強大,文武火適中。不同的膳粥要選不同的火候,甚至一種粥煮製當中要分階段用不同的火候,下料的時間也不一樣,難熟的食物先入鍋,易熟的後入鍋,易揮發的最後入鍋。一般先煮米,後下料,最後加調味品。
掌握了這個基本原則,難道做道膳粥還不容易麼?
前世她吃過的有皮蛋瘦肉粥。牛肉蛋花粥。雞肉粥。苦瓜粥等等。如今瞧瞧材料,她勉勉強強,就做道皮蛋瘦肉粥算了。
先煮一鍋白粥。再另起一灶,剝了五個皮蛋,將蛋切碎。將薑絲切到最細。接著切四兩瘦肉絲。將肉絲放進油鍋放調料炒熟。粥很快就好了,她飛快的把切好的嫩薑絲跟肉絲,碎皮蛋一齊倒入鍋中。
等鍋裡冒出絲絲香氣,她才往裡放些鹽調味。
鳳七似乎從未見過有人這麼煮粥,好奇之下站起身走過來,俊眉一挑,低首一問:“這是什麼粥?怎麼卻倒這生奇怪?”還放鹽?
魚青鸞並不抬眼看鳳七,隻是把目光隨意的投向一處,但眸間卻像凝了火一般璨亮。“這是皮蛋瘦肉粥。偶爾食之,美味至極。”
“這倒卻真是要嘗嘗了。”鳳七的雙眸落在她璨亮的眉間,心中不由自主的躍然而動。
粥好了,魚青鸞端了粥上桌。雙眸不由自主的瞧向苑外。這麼晚了,鳳九還沒過來,難道他不來了?去傳話的人也沒個回音,真不知道怎麼辦的事!
鳳七聽她傳來腹鳴之聲,嘴角這便淡淡一彎,笑道,“怎麼了?肚子餓麼?”
魚青鸞心裡一股子怨氣忍不住決堤,她能不餓麼?折騰了整整一天一夜,回來魚躍苑還得自己動手做飯。做完飯鳳九居然還沒個消息!
“餓了就吃罷。”鳳七刺探的瞧向她,“還是青鸞在等什麼人?”
魚青鸞這時又累又餓,還生氣。哪兒還管什麼等不等人,這便拿了筷子夾了一隻蝦進嘴裡,飛快的道,“七王也餓了,咱們還是趕緊吃罷。”
等什麼人?這會子誰知道他是不是窩在美人窩裡出不來呢!想到這兒,她吃飯的速度就越發的快了。
他喜歡搶太子的東西,現在魚青青就是太子爺的女人。他必定是要去搶的罷!所以他就在水魚苑裡不出來了!她怎麼忘了,魚青青可是從她手裡把太子無霜搶走過的!那手段自是不必去說!如今搶他一個鳳九又如何?
她幾口扒完飯,已是沒了胃口。
鳳七見她顰著眉,嬌媚的麵容上,小巧的唇白的如膚色混為一體。他心中微悚,眸中卻現了一抹危險。“魚青鸞,從剛剛起,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現在又不高興,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魚青鸞懶得理他,她攸的站直身子,淡淡的應了句,“我累了,要休息。”換句話說,你可以滾了。
鳳七見她要走,下意識的起身捉住她的左肘,道,“魚青鸞,你想就這麼把本王打發了?說!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魚青鸞的回答是直接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離去。鳳七心中一怒,他先是杵在原地許久,危險的眯著雙眸。然後他幾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捉了魚青鸞的手腕,將她推至牆邊,以雙手將她鎖困於雙臂之間。
“說!你怎麼不說?你不說,你以為本王就查不出來麼?”他赤著眸,飛快的說。
魚青鸞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難,沒防備之下竟被他壓了個正著。她聽罷他的宣言,笑著一字一字的回道,“鳳無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我想什麼都要跟你報告?我現在就是瞧你不順眼,看到你吃不下飯!行不行?”
她說到這兒,猛的抬腿,直接給他的小腿骨一腳踹過去。他吃痛,鎖著俊眉抱著一腳在原地亂跳。“魚青鸞!本王是你的未婚夫!你就這麼對你未婚夫的?”她不該對他溫柔以待的麼?
先前不還說對他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麼?怎麼現在她竟然踢他!
反正也撕破了臉皮,魚青鸞也懶得在他麵前裝淑女了。她雙手環胸,笑得甜蜜,“得了鳳七,你說這話也不嫌惡心!你愛的明明就是魚青青,何必來我這兒攪局。我沒空跟你煩,至於未婚夫妻一說,你就隻當是個笑話。聽一聽也就算了!”
鳳七見她竟絲毫不把他們的婚約放在眼裡,心裡便越發的惱了。“這事是父皇允了的,你要把它當成笑話,隻怕你整個魚府到時候吃罪不起!”
魚青鸞見他變了臉色,遂便笑道,“你彆忘了,你家魚青青可還在魚府!要連累,我連她一塊兒連累!”
他麵色一窒,黑眸一瞠,轉而他又惱怒的擰起俊眉。“不把本王當回事,那你先前為何要來招惹本王?”
魚青鸞負手淡笑,道,“吃飽了撐的!”她說罷,轉而回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了。
她說,吃飽了撐的!
鳳七的俊臉在月華之下陰晴不定。他原以為她是個溫適的女子,淡定,從容。安靜。站在魚青青的身邊,她幾乎是一抹可有可無的存在。
哪料就是這麼個女子,居然跟她說,她招惹他,就是吃飽了撐的!他才真是吃飽了撐的!在府裡用過晚膳,還巴巴的跑來這兒再吃一頓。結果弄了個不歡而散。還跟她撕破了臉皮!
這女子,難道不怕她魚府被她牽累麼?她怎麼就能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說不嫁他,哪兒那麼容易!
明明先前她對他是不是有心,不甚在意。為什麼現在她說出不嫁兩個字來,他心裡像是被什麼吊住了?空落落的疼?他伸出一掌,猛的一拳擊落在梁柱之上。麵色已是變得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