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事與你無關,你彆管本王!
所以,她魚青鸞終於還是被排除在了他的生活之外了!所以,在他鳳九的心裡,她魚青鸞不過隻是一個無關的外人!
心裡有什麼,被一點一點的撕裂了。魚青鸞唇色蒼白,一語不發。此時此地,心裡某種情緒正在不斷的發芽,漲大。尖聲咆哮著想要裂心而出。
她想要告訴他,鳳無赦你今兒個若是敢去,我便跟你一刀兩斷!可她便像塊木頭似的杵在門口,一直到鳳無赦被人用轎子抬著出了寢室。
很久之後,她想起此時此境。依然覺著如置夢中。他豔色的紅衣在雪地裡如同一抹跳躍的火焰。她不知道他為何那麼執著的要冒死去為一個人治風寒。
她也不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爹。為著太上皇的區區風寒,非把這麼一個病著的兒子抬去宮裡。
古淩見她麵色不好,這便低頭淡淡的道,“大小姐,您彆怪主子。”
魚青鸞嘴角一抿,有種被人抓個正著的荒謬之感。她蒼白著嘴角啞道,“不就是個風寒麼?犯得著這麼大動靜麼?”
古淩麵沉似水,他壓低音量飛快的警告,“大小姐慎言!事關太上皇,再小也是大事!”
魚青鸞忽然很想笑,他的風寒是大事,所以鳳九的大事就全成了小事!
“小姐可能不知道,上回太上皇被人下毒,皇上查不出誰是下毒之人,便打殺了一宮的奴才外加太醫院裡三個院士。皇上平常仁厚謙德,可一遇見太上皇的事,就能變得暴戾無情。像是換了一個人。”古淩繼續道。
魚青鸞默默的聽著,什麼都不說。
正胡思亂想間,遠遠便傳來酸棗兒的聲音。“小姐!七王派人來給您遞了信。”酸棗兒一邊說一邊小跑而來。眨眼功夫,她便已經到了魚青鸞跟前。
古淩眉眼淡淡,可卻狠狠的瞪了酸棗兒一眼。酸棗兒被他一眼瞪得很是莫名,竟隻好淡淡的報以一笑。
可他似乎餘怒未消,一雙利眸便這麼瞧向彆處。
還遞信!魚青鸞不知道鳳七哪根筋不對了,離得這麼近派人傳個話也就是了,怎麼就需要遞信了?
可人家信已經遞來了,她深吸口氣,這便取了信,撕開。可她如今心浮氣躁,哪兒能看得下他龍飛鳳舞寫就的信?
她粗粗的掠了眼,信上的大致意思是叫她去雲龍茶樓與他相見。他有極重要的事要與她商量。
什麼事還非要把她約出去說?
可現在魚青鸞心底火燒火辣,極不想呆在九王府裡。鳳七這信來得卻是恰恰正好。
她與酸棗兒一道回西廂換了件衣服,順便梳了個簡單大方的發式,這才跟她一道出了門。
雖是大雪重重,可帝都依舊是繁華似錦。車如流水馬如龍。四處張燈,滿街結彩。
“喲,這太子娶妃可真是好大的排場!”魚青鸞淡泊一笑,隨隨的道。
酸棗兒古怪的偷眼瞧她,可見她眉眼淡淡,似乎並不傷心。這便長長的鬆了口氣。笑道,“小姐怎麼忘了,今兒個是花燈節啊!今兒個帝都的深閨女子們全都會出來散心。逛花燈,猜燈謎。現在天色還早,人自是不多。等到了晚上,那才叫一個人山人海!”
魚青鸞聞言,淡淡的哦了聲。似乎覺出了酸棗兒的古怪,這便又笑道,“你這丫頭怎麼回事?什麼事鬆這麼大一口氣?”見酸棗兒低頭不語,她心中微微一笑,猜道,“敢情你是怕小姐見著太子成婚,心裡難受?”
酸棗兒聞言,遂便羞澀的點頭。她一點頭,魚青鸞便倒是無語了。難道這些日子她在這丫頭看來,像是還在愛著鳳無霜?
她微微一歎。這便與那丫頭一道踏雪而行。前方有三五成群的女子正圍著一名老者猜燈謎。那些個女子皆是衣著光鮮,生得婀娜有致,各有千秋。
“莫教枝上啼,打一個卷簾格成語!”出題的老者著了一襲對胸儒服,他須長三尺,眉目清秀。魚青鸞見他出的題頗為雅致,這便隔著人群駐足而望。
酸棗兒聽見老者的聲音,麵色竟是大驚而變。魚青鸞見她變了顏色,好奇道,“酸棗兒怎麼了?”
酸棗兒囁嚅著小嘴兒,不知過了多久。才啞聲答道,“這人竟是太子太傅!當年酸棗兒的兄長秋試之時,便是由他主考。哥哥鎮日讀書,讀得頭昏腦漲。那日進考場時,竟是不小心衝撞了太傅。哪兒料到,他竟當眾對我哥哥一通批評,還把他趕出了考場。告訴他,以後他酸樹兒便一生不得進考場!”
“哥哥十年寒窗,自是想做官的。他心裡難受,回去之後竟是自暴自棄,數度尋死!咱們去找這個傅玉亭理論,哪料還被他找人一頓板子打將出來。前些日子哥哥更是摔斷了腿。自此一蹶不振。”
魚青鸞嘴角一抿,道,“這樣的老兒,就是欠教育!你等著酸棗兒!小姐給你去報仇!”
此時,一眾閨秀們都是側頭思索,李思琴掩唇輕笑,淡淡的一答,道,“謎底是夢寐以求。老師,思琴答得可對?”
這話帶了三分的綿軟,七分的肯定。端的是個才氣橫溢,傅玉亭忍不住點頭稱許。
那女子隻淺淺一笑,這便依舊立在一旁。
對街,雲龍茶樓二樓,鳳十跟太子正端坐在堂,遠遠的瞧向那群女子。
此番太子選妃的人選,到底還是未曾選定。太子尋不著那個最想找的女子,這便將跟太子太傅暗自商量了一個對策,由太傅出麵,尋了帝都所有私塾先生,於花燈節這一天,沿途明設燈謎,暗考眾家女子的機智才情。
這件事,所有女子都未知情。大家隻趁著這花燈節,出來踏雪尋梅。
這些個小姐們原就是三品大員家中千金,自然是識得一些官員。她們見傅玉亭雖是微服,可卻氣度不凡,自是不敢怠慢。那李思琴更是與太傅有數麵之緣。也自小便有才女之名。
這會子見著太子太傅親自設下燈謎,這便好奇過來一答。
這兒李小姐才答了謎底,那人群中便有小廝朝著對街飛奔而去。太子得了小廝的話,眉眼俱舒。竟似乎頗是滿意。
鳳十對著太子長長的一揖,笑道,“恭喜太子,賀喜太子。終於尋著了太子正妃之選!”
太子沒有答話,眼角餘光卻淡淡的落向對街的人群之中。那兒,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引頸而盼。似乎竟在瞧熱鬨。
他心中一突,這便眯著眼睛想瞧得更仔細些。鳳十見他麵色微變,遂也探頭去看,這一看之下,他卻淡淡的咦了一聲。
“這不是魚大小姐麼?她怎麼在那兒?”鳳十訝然道,說時,他的眼角忍不住偷偷瞧了眼太子。
太子嘴角淡淡一勾,麵色竟含了絲釋然的笑意。
鳳十這會子卻是再也坐不住了,好容易見著個熟人,他怎麼著也得去湊個熱鬨。見他一走,太子少不得淡淡的瞪他一眼。
此時傅玉亭已然連連對著那李小姐出了十道燈謎。那李小姐雖不能一一作答,卻也是能答對十之八九。
眾女之中,也有能答上一兩道題的。可與這李思琴比起來,卻隻能算得上是泛泛而已。
魚青鸞瞧得起勁,更是要往人群裡擠。酸棗兒生怕她又惹什麼事出來,被這傅玉亭給害了,這便數度提醒她,既然到了雲龍茶樓,便趕緊進去坐著。免得七王久候。
豈料魚青鸞說要為她報仇,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她擠在人群之中,怎麼也不肯理酸棗兒。酸棗兒被人群擠得老遠,心中自是極為不滿。
她隔著人群雙手亂亂揮舞,急道,“小姐!小姐!您快出來!”
魚青鸞哪裡肯理!她三兩下便鑽得不見人影。隻逗得那酸棗兒苦著一張俏臉,眼淚便這麼刷刷的流了下來。
“哭什麼哭!你家小姐去瞧個熱鬨,你便哭成這樣。又不是不出來了。”鳳十自酸棗兒身後冒出來,伸手給她遞了塊清爽的帕子。
酸棗兒也不管是誰給遞的帕子,這便接了胡亂的抹了一把臉蛋。瞠開杏眸,這才發現這遞帕之人竟是鳳十。俏臉一下子便漲得通紅。
“十,十,十爺!”酸棗兒話才到此,便被鳳十伸出食指壓住了嘴唇,道,“彆吵!現在太子爺人在雲龍茶樓呢。”
酸棗兒心中一驚,脫口道,“那七爺呢?”
鳳十顯然沒料到酸棗兒竟會提起鳳七,竟是楞了下,笑道,“原來是七哥約了魚大小姐。這卻是有人要失望了!你且去茶樓一趟,將小姐已然在此的事跟七爺說一聲。其他的事,交給七哥便是。”
酸棗兒應了聲,這便小跑著往雲龍客棧去了。
人群中,魚青鸞遠遠便見著酸棗兒朝著客棧去了。她嘴角一彎,竟是抿出個俏皮至極的笑來。此時此地,什麼鳳九,什麼鳳七。什麼鬨心的事,全都被她拋諸腦後。
她不過是個想笑想鬨,可卻絕不想動腦的普通女子而已!這麼一想,她心裡整個都輕鬆了。
此時那些個猜燈謎之人,隻餘傅玉亭與那李思琴二人一問一答。旁人竟絲毫也插不進話去。遂便隻圍在一處,瞧個熱鬨。
魚青鸞擠至人群之中,但聽傅玉亭又道,“娘子娘子,身似盒子。麒麟剪刀,八個釵子。打一個動物。”
李思琴淺笑淡淡,答道,“那卻是螃蟹。”
傅玉亭難得遇見個對手,竟是把太子交待的正事給忘了。這便又道,“身子輕如燕,飛在天地間。不怕相隔遠,也能把話傳。這卻是個什麼?”
魚青鸞忽而自人群中冒出頭來,喘息的道,“還用得著問?自然是信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