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僅著一襲清雅白衣,看來眉目清善,溫婉動人。彼時,她的頭發長長的垂落下來,覆住大半的身子。教她看來脆弱又無助。她又是叫人上茶,又是叫人置辦糕點涼果。還叫人特地拿了件雪白的狐裘疊了給魚青鸞墊在椅子上。
魚青鸞沒料到雅妃對她竟是這般熱情周道。心裡一時之間竟有些愧疚。
“這程公公如今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麼對待姑娘。他怎麼也不瞧瞧,姑娘可是要做七王妃的人。”侍兒冷聲道,顯然對這程如玉早有不滿。“反倒是那夏公公……”
“侍兒,閉嘴。”雅妃淡淡一喝,紅酥玉手便這麼支著自個兒的額頭。“程公公自小便在皇上身邊伺候,是皇上自小一塊兒長大的發小。在宮裡說他的不是,你不想混了麼?”
魚青鸞斂著眉,一雙玉手按落在狐裘之上。手心觸感柔軟,教人心生不豫。這麼極品的白狐裘,竟隻用來做她的坐墊,當真是好生奢華。
雅妃見她的眼裡似乎有了未競之色,這便衝她輕然而笑。“青鸞不必拘謹,不過是件普通的白狐裘而已。真正極品的狐裘,卻是火狐裘。那裘子一片火紅,遠遠瞧去,卻如同天邊的晚霞。你若是喜歡,本宮教七兒去山中親手獵了,給你做上一件。管保羨煞旁人。”
魚青鸞素來隻以為白狐已是狐中極品,卻從未聽過這世上竟還有這般美絕豔絕的火狐。火紅的狐裘,若是披在九兒身上,卻是該多麼的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她想到此,竟是微微一楞。
九兒。
剛剛在鳳儀殿,她怎麼竟把九兒給忘了!想到他脆弱無助的小臉,想起他為著來尋她,明明怕高,卻還拿了竹梯爬上圍牆。想起他那個令人心疼的吻。
她心中便一陣糾結。明明她早便已經對他許下了承諾。也打定了主意要跟九兒一起。怎麼一碰上鳳九,事情便失了控去?
雅妃見她不語,這便淺笑道,“是不是七兒惹你生氣了?這孩子雖是冷漠了些,可這陣子他在本宮這兒提起你,都是麵色鬱鬱。見他終於為著一個女子這般糾結,本宮心裡當真是為他高興。”
高興有人終於可以打擊他了?魚青鸞很想問,她這個做人娘親的,怎會有這想法。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變了味兒。“七爺的確一直在為我家二妹糾結。”
雅妃嘴角一揚,似笑非笑的瞧著魚青鸞。這個表情,看來極為熟悉。竟是與鳳七有著三分相似。真不愧是母子二人,就連笑起來也是同等的狐狸!
魚青鸞忽然覺著自個兒掉進了狐狸窩,她坐著的是狐狸皮,對著的是狐狸的娘。而那個狐狸的娘,似乎還對她頗為滿意!
然後,她聽到狐狸的娘說,“原來魚小姐一直對這事耿耿於懷。”她說到此,嘴角淡淡一揚。
魚青鸞刹時無語了。她瞧了眼雅妃,撇唇道,“當年他為著博青青一笑,上天下海。我可是都瞧在眼裡。所以現在不論他待我如何,都會教我覺著虛情假意。”女子坦蕩蕩,她可不要雅妃誤會她魚青鸞會來找她,是因為對她兒子鳳七有意!
侍兒聞言,心中甚是不憤,她脫口道,“說七爺虛情假意,你自個兒就不是麼?先前也不知道是誰跟七爺說,山無棱,天地合,才敢與君絕的!這會子一轉臉,便忘了自個兒說過的話了。”
雅妃秀眉一蹙,轉而對正在縫製帽子的侍兒斥道,“本宮跟魚姑娘說話,還輪不著你插嘴。”
侍兒一扭頭,嘴裡竟還冷冷的哼了聲,
雅妃轉而對魚青鸞笑道,“本宮道為何魚小姐遲遲不肯應了七兒的婚事。原來你竟是為著這事!這人哪,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可他當日為魚青青這般上天下海,卻是為著與本宮賭氣呢。”
“青鸞許是不知道,當年他要與二小姐一起時,本宮與他置了好大的氣。本宮一直就想不透,為何他就非要執著一個魚青青。”她說到這兒,嘴角略略一彎。
“直到那日,他說出清心咒的救命之恩。可有一條,縱是他與二小姐最好的時候,也沒跟現在似的,鎮日憂心忡忡,患得患失。所以,青鸞要對自個兒有信心才是。”她說罷,拍拍魚青鸞的手背。
看來她跟雅妃說的這一番話,都是白說了。魚青鸞麵色鬱鬱,淡淡的回道,“娘娘多想了,青鸞並非因為青青的事對七爺諸多猜測。而是,七王並非青鸞心中之人。”
回絕得這麼的乾淨俐落,又是這麼的堅決。雅妃看來頗為意外。她麵上的笑意未變,可眼底卻淬了抹冷意。“七兒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嗬著疼著。看來,本宮已經明白了他為何對你這般心神俱念了。”她說罷,便依舊笑著與她說著些無關痛癢的話。
到得天亮時分,那帽子便做得好了。魚青鸞捧著皇帝的鳳帽,免不了對雅妃一番恩謝。
雅妃麵色淡淡,隻道了聲何必客氣。
等魚青鸞一走,侍兒便不滿的在雅妃跟前咕噥。“娘娘,這魚大小姐真是不識好歹,她半夜來求娘娘為她做帽子,卻告訴娘娘,她不喜歡七王!”
雅妃嘴角略冷,她轉而回到自個兒的裡屋,取了件狐裘披上。這便引了侍兒一道出了鳳雅宮,往鳳舞殿而去。“從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她不願意,魚相願意,皇帝願意就成。”
“娘娘,您去鳳舞殿做什麼?”侍兒訝道。
“請聖旨。教皇帝賜婚。”免得這魚小姐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