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麵色沉冷。屋內的血腥之氣濃得連他都能聞見!如今她正是她生死交關之際,若是他就這麼硬闖,弄得她真有個什麼閃失,他卻如何是好!
他閉了閉眸,心中暗自惱恨。若然他當年也習了醫,那現在能守在她身邊的人就是他!可現在這種時候,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瞧著,什麼都做不了!
他側過頭,啞聲對鳳十道,“算了,小十。彆爭了!咱們便在這兒守著她。九弟他……”他說到這兒,頓了頓。
鳳九雖然破了她的身子,可他數度拒絕皇帝要他一道求娶魚青鸞的意思,這人到底對青鸞是個什麼心思,他卻不得而知。他突然在想,若是鳳九與他一般,也愛著青鸞,那該有多好!至少這樣來說,他必然會儘心儘力的救她。
鳳十並鳳八二人如今心中也急,可他知道,他二人對魚青鸞的感情跟他是不一樣的!那不過是一種彆樣的關心!
他甚至在想,若是這會子鳳七醒了,想來必然也與他是一般的心思罷!這會子,他甚至覺出了自個兒的卑微。似乎隻要多一個人與他這般心神俱焚,她便能活過來。她便能好起來!
什麼都不計較了。隻要她能好起來,他什麼都不計較了。不論是鳳九要娶她也好,鳳七要娶她也好。他都不計較了。他都不難受了!經曆過生死,經曆過失去,他,也該懂得何謂放下。
眾人見太子這般,少不得重重一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縱是這般冷情的太子無霜,竟然也有這般方寸大亂之時!
鳳八抿了嘴角,這便返身去了太上皇的輦車前,低頭輕道,“回太上皇的話,是中了毒。”
鳳天奇眉毛一蹙,揚聲道,“她一個深閨女子,中的什麼毒!簡直是一派胡言!九兒呢?怎麼沒見他出來回話?”
“天奇,你急什麼!這會子是救人重要,還是跟你回話重要?怎麼連你也變得這麼主次不分?”太上皇說到此,音量這便低了下去。“這人會中毒哪,多半是被那奸人所害。自古這奸人,總是無處不在。皇宮有,大家大宅的也有。朝中有,商場也有。真是多得怎麼抓也抓不完,怎麼殺都殺不儘!”
鳳天奇聽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痛楚,麵色不禁微微的變了。他揚聲道,“太上皇,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傳九兒來為您請個脈?”
那紗帳被一隻手輕輕掀起,男子手裡捉著茶盞,忽而朝著鳳天奇的臉上一潑而下!雅妃並鳳八二人心中大怔,全不知道皇帝到底哪兒得罪了這位太上皇。
明明前一時刻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子他就給皇帝潑了茶了!他二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麵貼地,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帝怔楞當場,俊臉上頭沾了滿滿的濕。
“你聽不懂人話麼?都這時候了還讓九兒過來給我請脈?你想魚小姐死,你就直說!這會子耍什麼花樣,使什麼心機!”太上皇低聲咆罷,這便將手中的茶盞朝著皇帝的額頭一砸而下!
皇帝不閃不避,額頭這便綻開滿滿的紅!他沒有去抹頭上的鮮血,便隻這麼肅立著身子。似乎很是惱怒。
雅妃以為這個喜怒無常的男子必然會拂袖而去,哪料她耳中卻隻聽到他淡淡的應道,“是朕糊塗了。”
她聞言,麵色大驚而變。這男人是個多麼的驕傲的人!早前她受儘恩寵時,他曾在她的耳邊說過,他一定要超越太上的豐偉功績。一定要真正的握有實權!
她以為這麼多年,他早就已經做到了。他早就已經不必再在那人跟前伏首貼耳了。因為那人自打進了止清殿,便似乎再沒出來過。可是哪兒料到,他卻依然對那人言聽計從!一國之帝能在人前受辱,必然是因為他仍然沒能手握實權!
怪不得他這麼些年提起他,都是緊張得很,怪不得他隻要碰到解決不得的事兒,就都會進止清殿問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怕了他!她突然很想笑,謀劃了這麼多年,七兒得了皇帝這麼多的寵愛,到頭來,鳳九隻救了太上皇幾次,便已是扭轉了局勢!
勢力再大,手中有再多的兵又能如何?誠如他所說,他才是這鳳舞之帝。他給他們的,隨時都能再收回去!他要誰生,誰就生。要誰死,誰就得死!
彼時天空層雲密布,重重的烏雲裡頭,雷聲隆隆而作。先是遠遠的一陣,然後那雷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狂風大作。雅妃低落著眉頭,心中微悚。原來這鳳舞的天,一直就沒變過!從來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