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的指骨節節作響,他怒道,“朕隻是賜他二人兩盞普通的酒,可是她卻要古淩鴆殺太子!若然朕賜下的真是毒
酒,那朕豈不是成了鴆殺親兄的凶手了?她要朕留下千古罵名,痛苦一世。朕又豈能饒她!”
鳳七聽到這兒,額頭青筋直跳。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玉琴犯了天下之大不違。竟然欺
君!鳳九當時剛剛登上皇
位,各方勢力虎視眈眈,這若是這件事兒被有心人大作文章,這卻不是讓他沒法兒在群臣跟前立威了麼?
“所以,朕賜她死罪。她李家一門統共五百餘口。原本該儘數滅了去。可是她老父在鳳舞殿外長跪不起,非告訴朕
說,此番罪孽,皆是那逆女一人所起。求朕放他們李家一條生路。”鳳九說到此,閉了閉眼。
“朕乃是一國之帝,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又焉能輕易收回?若是朕有法不依,那朕又將如何服眾?朕
想起當日在鳳舞殿,青鸞說過的極刑。最後,朕便答應李家,以李玉琴受剮刑,來代蘀他們五百口的性命。”他說到此
,終於住了嘴。
鳳雅宮內針落可聞。滿室素色的花香,蓋過了案前的清香。見天氣已然微寒,掌事太監這便吩咐宮女們點了八個炭
爐。
鳳雅宮裡的溫度一下高起許多。鳳九的手心慢慢的回暖,他澀道,“當日若然朕能心狠一些。許是母妃也不必死得
這麼慘。”他說到此,眼眶已是紅了。
鳳七抬眸凝向天際,低道,“李玉琴的五百刀,換了李家一族人的性命。果真是父女二人,居然連想的東西都一樣
。”一樣那麼自私,一樣那麼無情。
頓了頓,他又問,“這事兒,太子哥哥知道麼?”
鳳九緩緩的搖頭。澀道,“朕沒告訴他。”
魚青鸞閉了閉眸,可是他卻把人剮在了太子的跟前!
古淩適時的插話,道,“九爺說,太子無霜不能出府,若然他知道有個人,願意為他受剮五百刀,憑著那一點念想
,他必然不會倒下。”
鳳七心裡微澀。所以,在太子無霜的心裡,李玉琴對他有情有義。而鳳九,就成了他的敵人。
這麼著,就有了後來在朝上對新帝的處處刁難。直至最後被鳳九鴆殺。
他的眸,垂落下來。深深的凝著自個兒的指尖。嘴角卻釋出淺淺的笑。
他曾經以為,他鳳七該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鳳九的人。因為他們終是一胎雙生。鳳九在位那幾年,他鳳七一直在揣
測著他的心思。可是原來,他從頭至尾都誤會了他。
鳳九手腳微暖,他眉尖一蹙,這才發現鳳雅宮不知何時竟燃起了炭爐。他忽而厲聲道,“來人!趕緊把炭火全數撤
了去!去冰庫搬些冰過來!快!”
魚青鸞心裡一動,眼角卻見雅妃的棺木下頭竟然遇熱流出了一線血水。
怪不得他的手這麼冷。怪不得整個鳳雅宮內除了三炷清香之外,煙火全無。原來是他怕雅妃的屍身臭了去。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現在的她,除了一身的血肉,已是再無昔日的美貌。
太監宮女得了皇帝的話,這便趕緊將炭火滅了去。早有幾人遠遠的應了聲,這便退了去。
鳳七澀澀的道,“再用冰塊,也無濟於事了。母妃她……已是再沒了人形。她生前最愛美,每每晨早起身,都要對
鏡梳妝好半天。到了下麵,她怕是連見著自個兒都要怕了。”
魚青鸞心頭微澀。什麼都沒說。
古淩卻在旁道,“七爺,九爺昨兒個連夜叫人按著雅妃的模樣,製了張麵具。也叫人將娘娘的身子拚了起來。所以
,現在的雅妃娘娘,並不是您想像的那樣。”
鳳七心中微怔,先前他得了消息趕來鳳雅宮時,雅妃已經入了棺。他隻聽說母妃的死狀,已是憤怒欲死。
他想,母妃一定不願意他瞧見她的死狀,這便沒有開棺。遂便就這麼在外跪了一夜。
可是這會子,古淩卻告訴他,雅妃已經被人拚接起來了。這麼著,他便再也沒法兒按捺住自個兒的感情。嗷的一聲
,撲向棺木。大聲疾哭,“母妃!你告訴兒子,到底是誰殺的你!你告訴兒子,你願不願意見兒子最後一麵!”
他崩潰的去推雅妃的棺材,可卻發現怎麼著也推不開。
“來人!快來幫幫本王。”鳳七疾聲吼著,眼角的淚,一下滴落下來。他的聲音,消失在棺木打開的那一刹那。棺
木的另一側,鳳九並魚青鸞二人赤著雙眸,站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