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b因為眼睛還有灼燒感,不敢用眼,塞著耳機躺在病床上聽歌,無意睜眼看到薑昕回來,問了她一句:“去哪了?”
薑昕坐下來回答:“去看同學了。”
薑b拿下一隻耳機,眼睛往她身上瞟,“男的。”
薑昕點頭,“嗯。”
薑b突然扯掉另一隻耳機從床上坐起來,正對她,看著她臉上沒隱藏住的奇怪情緒,“看個同學回來變這麼憂鬱,你不會是……嗯?”
薑昕不知道她話裡說的什麼意思,知道不是好話,直接搖頭,“不是。”
薑b“哼”一聲,“最好不是,早戀被我抓到,讓爸媽請你吃皮帶炒肉絲。”
說完又往床上一滾,把耳機塞進耳朵裡。
薑昕:“……”
說這姐姐不是親的她都不信。
薑昕沒跟薑b多胡扯,從小到大她都不和她有深入交流,也不常跟她說心裡話。她的傾訴聊八卦對象,一直都是葉蔓。
現在葉蔓也不是這樣的人選了,她也早適應了沒有朋友的生活。
薑昕去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把,回來展開陪護床躺下。
她不喜歡計較抱怨,安安心心什麼都不說,就在這裡陪著薑b,讓她使喚。
她側身躺在陪護床上,身上蓋半截被子,腦子裡來來去去全是剛才和程羿東眼神對上那個瞬間的畫麵。她怕厲沉,但她不怕程羿東,前世這個男人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反而是極儘關懷和照顧。
她剛才臉色煞變,隻是因為在那個瞬間想到了前世那個可悲殘破的自己。在程羿東那樣的人麵前,像個廢物娃娃。她抗拒前世後來的一切,既然已經決定重新開始,她就想徹徹底底把前世全埋藏進記憶深處。
她不想看見這麼個人,不斷提醒她想起自己前世在輪椅上度過的頭皮發麻的每一天。她厭惡惡心那個時候的自己,連最基本的生理問題都控製不了,更彆提自理,每天除了想死彆的什麼都不想。
她想,程羿東也該覺得她是惡心的吧。
但因為害她的人是厲沉,他又是厲沉的法定監護人,所以才不得不花費那麼多金錢和代價養著她,給她最好的照顧和治療。
大概把她治好了,能為厲沉減刑贖罪?
她不是很懂,她一直覺得程羿東讓照顧她的阿姨處處細心仔細,死死看著她,不讓她有一點機會能接觸到危險,不讓她能尋死,是在折磨她。
除了厲沉,他沒有理由非讓她活著,太浪費他手裡的資源了。
一個隻能喘氣說話的廢人,為什麼要活著?
想到程羿東和厲沉的關係,再滿腦子自己前世坐輪椅的畫麵,薑昕隻覺得自己不想再見到程羿東第二次,於是自然就扯出了孟旭。她一點都不知道孟旭和程羿東是舅舅和外甥的關係,孟旭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孩子。
要不是孟旭,她不會現在和程羿東碰上麵。
前世,她在出事摔殘之前,是不認識程羿東的。就因為厲沉和程羿東法律上的關係,程羿東主動承擔起了治療她養她的責任。
她前世第一次見程羿東,是在病床上醒過來。
薑昕決定了,要和孟旭做再普通一點的同學關係,不能真處成好朋友。
她這一世不想卷進葉蔓和厲沉的破事裡,也不想因為彆人再見到程羿東,本來她和程羿東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前世如果不是厲沉迫害她,她和程羿東不會有任何交集。
她的所有狼狽她的所有不堪,她想都留在前世。
這一世,她隻想懷揣珍惜感恩的心情,完全擺脫不堪灰暗的一切,開心一點,再開心一點。把前世所有的痛苦與不開心的時光,全部彌補回來。
薑昕想得正投入,被薑b突然的兩聲哀嚎打斷了思緒。
心底一片透涼,在薑b哀嚎的聲音裡找尋到一絲普通生活該有的暖意。她鼻音略重地出聲,轉頭看向薑b,“怎麼了?”
薑b摸著自己的肚子,“餓了,去買點零食來吃。”
“哦……”薑昕表現如常,一副習慣被薑b使喚的樣子,掀開被子放下腿,穿鞋起身,背上書包出門。
迎著四月夜晚的軟風出醫院,薑昕過馬路去醫院對麵的便利店買了一些薯片蝦條。
買完再過馬路回來,總共也就花了十多分鐘。
住院大樓大門外的停車位上,程羿東坐在車裡還沒走。
目光落在住院部大門上,看著身形眼熟的女孩子出來,走出醫院院子大門,隔了一段時間回來,手裡拎著一袋東西,又進了住院部的大門。
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內,他靠到椅背上,抬手搭上方向盤,低低出聲:“薑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