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南像是被人發現了小秘密一樣，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沒說什麼，坐進了車裡。
兩人一前一後，褚亦南知道鳳寧辰心眼兒小，木楓也知道，如果讓他看到嫂子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即使他知道他們倆之前什麼都沒有，保不齊鳳寧辰會拿這種事調侃他。
褚亦南穿了牛仔褲，一件駝色呢子大衣，平底鞋，安靜地坐著。
到了機場，早就看到機場停機坪上的私人飛機，木楓主動拿行李，褚亦南走上去，看到坐在位子上閉目養神的鳳寧辰。
聽到腳步聲，他睜開眼，見到她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喜悅，想要張嘴說什麼，褚亦南直接忽視，坐在了旁邊的位子上。
木楓也是有眼色的，他們倆之間的事，他不多一句嘴，把自己當成透明人。
一坐下，褚亦南就從包裡拿出眼罩，從封城飛到珞城要三個小時，小小的私人飛機裡，她實在不想說太多話。
更何況最近幾天褚亦南根本沒休息好，即使沒上班，也要天天去醫院幫忙照看劉展銳，再加上心情不算好，整個人有點疲憊。
飛機裡很安靜，三個人誰都沒說一句話，褚亦南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她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大概是七八歲的樣子，穿著粉色漂亮的小裙子，頭上紮著兩個小辮子，一隻手拿著冰淇淋，另一隻手被褚若海緊緊牽著，父女倆一起出現在環球影城的門口。
環球影城，是在新加坡。
那是她印象裡褚若海唯一一次帶她出國遊玩，那時候褚若海正值年輕力壯，長得也很帥，牽著小小的褚亦南走在路上，總能引來很多人的側目。
褚亦南指著摩天輪說她想坐這個。
褚若海麵露難色，他有些恐高，問她敢不敢自己上去坐，褚亦南堅定地點點頭“敢！”
褚若海給她買了一張票，目送她一個人舉著冰淇淋坐進了摩天輪，她透過玻璃一直盯著地麵上的褚若海，他在朝她揮手，微笑，眼底滿是欣慰和不舍。
看著看著，褚若海從年紀輕輕開始頭發花白，變成了一個老頭子，褚亦南眼底露出一絲驚恐，手裡的冰淇淋化成水也顧不上。
忽然間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大一小兩個女的，她看得清楚就是蔣雅茜母女，蔣文娜挽著褚若海的胳膊，蔣雅茜拉住他的一隻手，三個人同時抬頭看著她，蔣雅茜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褚若海也變得麵無表情，好像被什麼東西控製住了一樣。
褚亦南用力拍打著玻璃門，但無奈摩天輪越升越高，她看到他們三人轉身離去，隻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她的嘴裡大聲喊著“爸爸！”
她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呼吸急促，眼眶裡全是淚水，有人將她的眼罩一把扯開，眼前頓時恢複明亮，她就這樣直勾勾盯著眼前的某處，人都癔怔了。
耳朵裡模模糊糊傳來“小南，小南”的叫聲，還夾雜著尖銳刺耳的耳鳴聲，鳳寧辰嚇壞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輕輕拍她。
她麵無表情地轉過頭，看到鳳寧辰和身後的木楓就這樣看著她，嘴裡還叫著她的名字。
夢裡的場景實在太過真實，蔣文娜和蔣雅茜就這樣在她眼前把褚若海帶走，讓她沒了爸爸，把她一個人丟在摩天輪上。
眼眶裡的眼淚吧噠吧噠地掉下來，她緩緩地回過神，才意識到自己在飛機上。
她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劇烈跳動著，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壓在心口。
她意識到那是夢境，可是她的情緒卻始終無法從那場幻境裡抽離出來。
隻因為它觸及了她心底最深處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