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焰變成了紫色,原理很簡單,是焰色反應。清少納言收集了大量的草木灰,用沉澱、過濾的方法分離出了碳酸鉀,灼燒成為無水碳酸鉀後馬上密封保存。在儀式這天在裡麵加入乙醇放在了火壇中心,在外麵的燃料燒完時,最中間的密封起來的無水碳酸鉀就會在點燃的條件下發生焰色反應,產生紫色的火焰。
清少納言覺得肯定有更簡單的方法可以發生焰色反應,但對他而言真的是儘力了,他隻是一個高中都沒上完的學生啊!會選擇這麼做也是因為化學老師給他們做的焰色反應的實驗就是鉀離子的。憑借著能回憶起來的高中那些化學知識,清少納言一步一步硬著頭皮往下做了下去。
至少看現在的效果很不錯。
藤原氏的陰陽師根本探查不到妖力或者陰陽術的痕跡,此時也慌了神,他們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這烏鴉不對勁,得趕緊解決掉,但又沒有證據向朱雀天皇證明自己的猜想。
他們可不會覺得神跡那麼輕易就會降臨到人世間,可在朱雀天皇喜形於色的這個時間段,誰敢去無故破壞天皇的好心情?
而沒有陰陽師那些關於鬼神的經驗的宮廷貴族,聽了朱雀天皇一番話,思索了一下,倒也覺得挺有道理,紛紛附和起來,“政績顯著”,“國泰民安”等等詞語像流水一樣傾注了下來。
“那麼,八咫鴉為什麼會降臨此地呢?依臣之見,恐怕與小烏丸脫不了關係,這封印儀式,還是不要進行下去為好。”藤原時平瞄了一眼藤原道長,隻見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與周圍人的興奮形成鮮明對比,藤原時平隻覺得好笑,恐怕藤原道長也被唬住了,正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神罰呢。
自從遇到清少納言以後,這樣奇妙的事情似乎層出不窮呢。藤原時平越想越覺得清少納言厲害,不禁在心裡感歎,如果清少納言是男子,那他會比自己還要出色吧。不過清少納言好像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在他麵前提起為好。按他說的,這叫什麼?性彆歧視?
“小烏丸傳說就是由八咫鴉銜來的,此番看來確有其事,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吧。”朱雀天皇看著在天空盤旋的“八咫鴉”,揮了揮手。
“可是——陛下之前也看到了吧,那小烏丸的確是化為了付喪神——”藤原家的陰陽師急切地說道,可惜現在的藤原道長有些失魂落魄,還沒反應過來,自然沒有給他們幫腔。
“這有神明的旨意重要嗎?八咫鴉的出現,不正好說明小烏丸這把刀劍是純潔之身嗎?”朱雀天皇神情不悅,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斥責。
“臣以為,此乃吉兆,這種奇景,怕是百年也不得一遇。”安倍晴明的臉上帶著微笑,年輕的麵龐在一群資曆深厚的老陰陽師中顯得非常拔出,但周身自信的氣場與風雅的儀態卻更勝出一籌。
因為參不透事態,無法確定這是否為真的神降,既無法確定,也無法否定,所以陰陽師大多數保持了沉默。安倍晴明這一出聲,使得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孤記得,你是賀茂忠行的弟子吧。你有什麼見解,不妨一說。”
“臣從家師那裡聽聞一法,以朱砂做法,可聆神言。隻是需要一人做為媒介。”
反正賀茂忠行不在現場,借著賀茂忠行的名聲,足以讓那些陰陽師閉上嘴。
“可聆神言?”朱雀天皇表露出了明顯的興趣。
“臣願意做此媒介,這也是一件幸事呢。”清少納言很快接了上去,都沒有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
在朱雀天皇的點頭示意下,安倍晴明煞有其事地開始做法,原來準備的封印儀式的場地,變成了安倍晴明的主場。
當安倍晴明的動作終於停下來時,烏鴉在小烏丸的操控下適時地飛到了清少納言的肩膀上。
接下來就到了清少納言的回合了。
清少納言睜開眼睛,目視前方,又好似什麼也沒看,他張口,竟是威嚴而冷靜的男聲,“山風謂之嵐,風吹野邊裡。草木為所折,搖曳殘將枯。欲尋金石來,睹神忽降跡。撥雲散霧來,渺渺身外物。”
在清少納言開口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恭敬地跪了下來。即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清少納言的心還是震了一下。這樣浩大的騙局,從一開始其他人或許想都不敢想,又或者說是被拆穿了會直接被處以死刑的程度吧,可清少納言的心裡,更多的是一種激動與興奮。
神明最重要的是什麼?是逼格。如果這時候自己開口說的是“小烏丸被他人利用汙蔑……寧子皇後賢良淑德,落此境地實屬不公”這樣的話的話,那些準備聆聽神言的貴族還有朱雀天皇,就會感受到一種違和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看待萬物是一樣的,一切隨其自由發展。
所以自己不能表現出對宮中事態的評價,要說得高深莫測,讓聽到的人有些雲裡霧裡,但又覺得裡麵有些東西。讀文解句,不是這些貴族們最擅長的事情之一嗎?
經曆今天一事,朱雀天皇會認定小烏丸是純潔之身,沒有藤原氏陰陽師所說的“積怨”“作亂”,那麼對於他們所說的“寧子皇後化為生靈”也會產生懷疑。寧子皇後出宮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當火氣消掉時,朱雀天皇又會回憶起寧子皇後之前的溫柔體貼。心裡的朝向是哪邊的,自然就會往哪邊去解讀“神言”。
說完話後清少納言就裝作暈倒了,而那“八咫鴉”則是叫了一聲後銜起小烏丸飛向了天空。
直到天空中看不見“八咫鴉”的身影後,眾人才紛紛起身。
藤原家的陰陽師麵色灰敗,藤原道長也一副鬱結於心的表情。與周圍人興奮的議論聲形成截然對比。
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清少納言與藤原時平,還有安倍晴明的視線對上,心照不宣地露出勝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