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裂水迸,聞人玨被濺了一身水珠,眉宇間卻未有一絲波瀾。
唇邊的那抹笑意仍舊完美無缺,像極了一尊形容俊美,卻毫無生氣的玉雕觀音像。
“誰許你進來的!出去!”見未砸中他,聞人二爺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頸間青筋暴起,如若一隻咆哮的野獸大張著雙臂嘶吼。
他靜靜地目視前方,打量著自己那滿臉怒容的父親。全然不為他的話語所激怒,語氣仍是淡淡的。
“吾不是吩咐過,莫要叫二爺沾一滴酒的麼,他神誌不清,你們這些下人難道也被豬油糊了腦子,跟著神誌不清了麼?還不快將人帶下去,灌幾碗醒酒湯。”
“逆子!你膽敢……”
身後的眾侍從皆立於原地麵麵相覷,隻有合一聞令上前,對聞人二爺的喊叫置若罔聞,將帕子往他嘴上一捂,製著四肢將人強行拽到屋外去了。
房門被帶上,屋室之中又複寂靜下來。
室中的燭台早已被人撲滅,聞人玨親自點了一盞燈,手捧著燭跋於漆黑室中行走。
皂靴平穩的踏過瓷片,發出細碎輕響,如若鼠齧之音。
循著那飲泣聲,他於屏風後頭中尋到了二夫人。
燭火下,婦人神容驚惶,雙眼紅腫,眼角濕潤,滿是淤青的雙手環抱於胸前隱隱發顫。這般狼狽之態,叫人全然無法聯想起她往日光鮮亮麗的貴婦人模樣。
見到眼下此景,聞人玨說不清心下是何種感受,沉默了半晌,終是於她跟前緩緩蹲下身來,低聲喚道:“母親……”
話音未落,一個耳光伴著呼嘯聲向他麵上招呼過來。
動作利落,毫不留情。
像是一把利劍,直透人心窩,叫他的靈魂都疼的有些麻木。
趙氏對周身的低氣壓渾然不覺,抬起一雙纖長鳳目,恨恨地斜晲他了一眼,厲聲道:“逆子,你怎可這樣待你的父親!你這是不孝!”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於空蕩室內,久久不去。外頭等候的下人們皆緘口結舌,紛紛屏住了呼吸,噤若寒蟬。
聞人玨被打的偏過頭去,發冠歪斜,幾縷墨發從中垂落,擋住眼前視線,也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每每如此,次次如此。
他於幼時記事起便立誓要保護好自己的母親,可得來的永遠隻會是她的責怪,她的怨懟。
她怒斥他的不孝,卻全然不肯將罪責歸於那個真正傷她的人身上。
身上尚且留著傷痕,眼下又這般急切的要為那人脫罪辯駁。
嗬嗬,這身份尊貴的婦人早就為‘情’瘋魔了。
是他尚且愚昧的心存期望,仍對她留有惻隱之心,天真的以為世間至少還有生母會愛他。
婦人聲嘶力竭地咒罵著,揮拳往他身上砸去。
聞人玨抬掌輕鬆掐住了她的手腕,啞聲笑道:“雙親不睦多年,父親每回醉酒便要對您動手施暴,次次是我出麵阻攔,方才叫您安然無恙的活到了如今……兒子不孝也這麼多年了,不曾想,您竟是到現在也還未認清事實麼?”
“逆子,你……你走!”
趙氏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戴著鐲子的手扶於胸口,一下一下地順著氣。
聞人玨對她投來的厭惡目光視而不見,修長手指從袖中取出一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