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中燃著的是僧人們依著古籍名方調製成的檀香,其氣味溫厚綿重,於清心寧神、排除雜念很有益處,尤其得王氏喜愛。因而每每於聽住持布道前,她都會特意點上幾支,又靠近青銅香爐而坐。
佛台之下,季書瑜發無釵飾,著一身樸素的鵝黃束腰裙跪坐於軟墊上,麵容沉靜地淨手煴香。
一刻鐘後,殿外方才傳來穩重的腳步聲,伴隨著隱隱的珠串滑動的動靜,逐漸向殿正中靠近。
“住持來了。”
季書瑜正好整理完了經卷,聞聲回首望去,不想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往日那張肅穆的老者麵容。
她神情微頓,忙改了口,道:“原來是小師父。”
來人正是塵卿。
他麵含淺笑,雙手合十朝二人施了一禮,又見她麵有訝色,方才從容地解釋道:“師傅受人所托需下山布道十日,因而今日便由貧道來為二位施主講經。”
“那便有勞師父了。”季書瑜起身回了個禮,麵上笑容得體,卻於心中忍不住犯起嘀咕。
按理說,兩位僧人年紀差異這般大,足音應是十分好辨的,可為何方才她卻是毫無發覺來人竟不是主持?
難不成是因為許久不曾鍛煉武藝,導致五感下降,耳力亦不複往昔那般靈敏了麼?
塵卿於一側的軟墊落座,待仔細問過二人之前聽講的進度,方才挽袖從書堆中取出一卷《華嚴經》展開,平攤於小案上。
“那今日便接著講華嚴經吧。”
修長的指節翻動經卷,發出幾許窸窣輕響,青年烏眸低垂,溫聲輕誦著經文。
那兩片淡粉色的薄唇微微啟張,隱約得見其內的皓齒與紅舌,白皙肌膚於明亮燭光下更是顯得細膩如瓷,整個人宛如一尊玉雕的觀音,唇紅齒白,異常漂亮。
先前看來分明隻是尋常容貌,如今於燈下細觀,倒是顯露出一種彆致的清雋俊美來。
古話有言,燈月之下看佳人,比白日更勝十倍。
季書瑜自然也知曉‘燈下美人’乃是因光線朦朧而產生的一種錯覺,因而並未將此事放於心上,更不為自己這頗有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感到異常。輕舒出口長氣後端正了坐姿,拋卻那些繁雜思緒,專心致誌地聽塵卿誦經。
“經雲,言常隨佛學者,如此娑婆世界,毗盧遮那如來。從初發心,精進不退,以不可說不可說身命而為布施。剝皮為紙,折骨為筆,刺血為墨,書寫經典,積如須彌,為重法故。不惜身命,何況王位,城邑聚落,宮殿園林,一切所有,及餘種種難行苦行,乃至樹下成大菩提。”
青年不染俗世浮雜,淡雅如水,清淨如風。聲若明澈山泉般清透,涓涓流入於聽者心間,令人心曠神怡。
話音頓住,塵卿長睫微抬,忽而提問二人,言道:“塵世之孝有三,一乃承歡侍彩,二乃登科入仕,三乃修德勵行而成聖賢。可出世間之孝卻隻有一種,並為前三孝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