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卿長睫垂落,目光長久地注視著眼前那雪白如瓊玉堆就的藕臂,眼神微暗若有鬼蜮幽動,含笑言道:
“施主既然怕疼,便請閉眼吧。”
季書瑜依言照做了。
一片黑暗中,五感被俱數放大。那把寒涼的鋒刃貼在她光潔的皮膚上滑動,如若蛇遊般傳來絲絲侵骨的寒意,令人隱隱感到不適。
匕首極為鋒利,利器初刺入皮膚時傳來的痛感稍有些刺激,但因塵卿下手的動作快而精準,這痛感便也隻維持了一瞬,尚且處於她可接受的範圍內。
壓住肌膚的器皿被撤下,一塊乾淨的棉布貼於她的肌膚上,動作輕柔地按壓住傷口。
塵卿終於發話了,嗓音卻莫名有些低啞,不似先前那般朗潤。
“已取完血了,貧道為夫人止血。”
過程中二人未有絲毫的觸碰,見青年這般恪守禮節,季書瑜輕呼出口長氣,下意識地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是多餘,逐漸放鬆下緊繃的心弦。
“多謝師父了。”
塵卿單手將瓷瓶遞過去,意味不明地言語了一句,“施主的血較之朱砂更為鮮活,想必用其書寫出來的字定也是十分美觀……”
季書瑜接過器皿低頭一瞧,裡頭盛著的血液於燈光下顯示出烏紅的色澤,全然不似朱砂那般新鮮漂亮。
“是嗎。”
她怎麼不這麼覺得。
那耳邊的聲音仍是輕淺含笑,提示她道:“血易凝成血筋,書寫時會使筆端被縛住,難以落墨。請夫人以桌上的長針將其攪拌開,去其筋以備用,如此則血不糊筆。”
季書瑜應聲,垂首以另一隻手取了案上的長針,依言將器皿中的血液輕輕攪拌開來。
“好。”
室中檀香濃鬱,將絲絲縷縷的血腥氣息完美得融為一體,令人難以捕捉到絲毫危險的預兆。
二位婦人此刻皆全神貫注地做著手中的事,因而無一人發覺,於視野死角處,青年僧人的身體因興奮而顫抖如篩糠,大掌如獲至寶般捧著那支青玉匕首,垂首伸出猩紅大舌貪婪地舐過鋒刃,吞咽其上殘留的血液的詭異場景。
……
風雨不歇,甚至較前幾日更為猛烈。
雨水順著廟宇的屋簷滴落,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若為這座山廟彈奏一曲意蘊悠長的古樂。
王氏因擔心受涼致使舊疾複發,便選擇留於房中休養,是以今日隻有季書瑜一人前往偏殿禮佛聽講。
堂中寂靜,唯於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山風呼嘯而過,帶動樹影微微搖晃。
堂間四周擺放著整齊的經卷和法器,微風拂過,輕輕吹動經卷的封頁,發出沙沙聲響,似也在低聲誦讀著偈語與經文。
季書瑜跪坐於佛像邊的蒲團之上,以雙手輕輕揉動額角的穴位,一雙秀眉緊蹙,暗自疑惑近日的狀態實在是有些奇怪,人竟是肉眼可見的憊懶起來。
自她昨日書寫完血經回到院中歇下,也不知曉究竟是因何原因,夜間接連幾次被夢魘驚醒。待坐於桌邊飲下一盞茶,徹底靜下心神,睡意也已是消散了個乾淨。
靜下心來細細思忖,她方才發覺自打自個兒入到寺廟以來,卻是連一封書信也未曾向暗閣通報過,竟是將暗閣十日一報的規矩徹底忘於腦後了。
忙備下紙墨,匆匆幾筆完成了書信,直待親眼瞧著信鴿飛往山林深處方才稍稍安穩下心來。
結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