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柏樹在院中輕搖,陳靖走進院裡,有淡淡的清香傳來,劃過視野間的落葉背後,敞開的窗欞,有小鍋噗噗的沸騰,他曾見過的那隻蛤蟆,抱著一支木勺在鍋裡攪拌什麼。
‘香氣是鍋裡傳出的吧……’
雖然好奇,但陳靖此時也不好多問,看著前麵陸先生的背影,腦海翻來覆去將來時準備好的說辭,在嘴邊默默的快速重複預習一遍。
見到背影停下,少年急忙開口:“陸…..”
那邊,陸良生抬了抬手打斷他的話,取過水壺倒一杯茶水,讓陳靖過來坐去對麵。
“過來坐下說吧。”
嘩的水聲停下,手掌輕輕一扇,立在桌麵的茶杯平移到少年麵前,陸良生放下水壺,聲音也在道:
“我知道你來這邊想做什麼,原本我是不打算見你的,可見你在外麵守了一夜,以為我是在考驗你,所以讓你進來,有話還是當麵說才好。”
指尖伸去茶水的少年,頓時停下手,看著對麵的陸先生,不時還有柏樹枯葉落下來,飄在桌麵。
“陸先生…..”
到底是少年人,陳靖頗受打擊,情緒有些低落,不過手在腿上使勁捏了捏,重新開口。
“陸先生知道陳靖來這邊是為什麼,那先生應該是知道了北周已亡,隋軍即將南下,到時候陳朝就要亡國了,這邊的百姓也都會有性命之憂。”
陸良生一邊聽著少年的話語,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舉到唇邊品了一口,待到對方說完,點了點頭,同意了一部分內容。
“隋軍南下的消息,我確實知道,而且我還知陳朝根本抵禦不了北方虎狼之軍,可惜,我不能幫你。”
陳靖沉不住氣了,從石凳上站起來。
“陸先生,為什麼啊?!”
“嗬嗬…..”對麵,陸良生輕笑出聲,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去兩步,仰臉望去上方的柏樹好一陣,口中也將話說透。
“.…..我與陳緣已儘。”
隨後,轉過頭來看微微張嘴說不出話來的陳靖,也不知道該如何再說下。
“陳靖,你該回去了,彆將力挽狂瀾的時間耽擱在我身上。”
“先生。”
此時此刻,陳靖眼睛微紅:“.…..先生拒絕,陳靖不怨,但能否告知我一個理由。”
“有些話,說來或許你不會喜歡聽,天下分南北太久,如今若能一統,反而是一件好事,百姓長治久安,少受些苦。”
陸良生歎口氣,轉身朝屋頂陡然說了一句:“老孫,聽也聽夠了,借你一樣東西。”
房頂上,瓦片壓著的聲響中,孫迎仙探出腦袋瞅了一眼,從上麵翻落降到地麵,湊到書生身旁,小聲道:“借什麼?”
“隱身符。”
“你會隱身術,找我借乾嘛?!”
“我不會畫符…..”
見書生手伸來,道人撇撇嘴,從腰間黃布袋子裡掏了幾個來回,方才摸出幾張皺巴巴的符籙,拍去陸良生掌心。
“就這麼多了,偷聽會兒話,害得本道還虧本了……”
那邊,陸良生將那幾道符紙用法術將皺巴巴的地方推了一下,過去放到陳靖手裡。
“這幾道符,你帶回去,若戰事不利,就貼在你與你母親身上,或可躲過危險逃出城,將來沒有去處,也可來棲霞山安頓,先生保你一世安穩。”
少年看著手中黃符,深吸了口氣,腳步慢慢後退,站在院口看著陸良生,緊抿雙唇,重重點下頭。
然後,拱起手:“謝過先生,告辭!”
他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既然陸先生不願出山相助,總不能帶人將先生挾持去京城吧,呃……人多也不一定打得過,真惹惱了先生,肯定沒好處。
眼下,好歹有了保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