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朝孫迎仙眨了眨眼睛,後者瞪回去一眼,連忙咳嗽幾聲。
聽到響亮的幾聲咳嗽,對麵房門多打開了一點,老頭見說話的是一個書生打扮,語氣溫和有禮,這才退開,取過桌上油燈探出門,照了照兩人和後麵的驢子,書架上掛有鍋碗,便是點點頭,將門完全打開。
“進來吧,老漢相信你們。”
“多謝老丈。”
陸良生拱手作揖,牽著老驢跟著老頭繞過房簷去了後麵一側小門,老頭舉著油燈,看著他將驢子係去院裡的樹。
“你們倆從哪兒過來啊?”
“嗯.....金州。”
原本想說江南,想及這邊不知道對南方人態度,陸良生便隨口說了金州,係好韁繩在老驢頭上拍了兩下,使了一個不許胡鬨的眼神,跟著老頭走去前麵屋子。
“這位公子進屋小心點,門檻有些高。”
進屋時,老頭特意叮囑了一下,還將油燈放低一點,照亮書生腳下,陸良生留意了一下,這門檻有些年月的老木不同,可上麵一節顏色較深,明顯額外釘上去的。
“老丈,你家門檻怎麼這麼高?”
屋內寬敞,除了灶房與這室連在一起,不遠還有兩個房門,挨去右壁有通往閣樓的木梯,隻是有些年月了,想來幾年、或十幾年前,該是頗有餘錢的人家。
油燈放去桌上,燈或搖曳間,道人搶先從老頭手中拿過茶壺倒了兩杯水,老漢走去將長凳搬過來,邀了兩人坐下。
“不止我家的高,這鎮上,還有附近幾個村兒,家家戶戶的門檻都高。”
道人來了興趣,民間怪異之事,他頗為喜歡聽,忙給老頭也倒了杯水遞過去。
“這裡麵有什麼說道?”
“唉,能有什麼說道,還不是防.....”老頭聲音停了停,猶豫了一下,目光看去通往外麵的房門,門栓插上沒有。
半響,才開口:“二位是外鄉人,初次來這裡吧?以前也有不少商隊走這裡過,現在都很少來了,你們二位年輕人也真是來前不先打聽打聽。”
“怎麼鬨鬼啊?男鬼還是女鬼?你瞧瞧本道這身什麼?”
孫迎仙抖了抖身上道袍,又從黃布袋裡翻出幾張符紙拍在桌麵:“哪裡有鬼,你帶本道去,保管幫你們治得服服帖帖。”
老頭看了眼道人,又看了眼桌上的黃符,搖搖頭:“要是鬼還好,可道長啊,那東西.....唉,老漢都不知道怎麼說起。”
陸良生眉頭微蹙,不是鬼,難道還是妖不成?
“老丈不必顧慮,你隻管說就是,反正我二人也過路的,就當聽聽奇聞怪談,將來走到外麵若是遇上高人,求來幫你們解災。”
油燈搖曳,夜間飛蛾繞著豆大的燈火飛舞,老頭歎口氣。
“那就權當我跟二位閒聊解悶了,公子和道長有所不知,這鎮子以前都還好好的,自從打仗以後,兵荒馬亂了一陣,齊國亡後,怪事就出來了,鎮子周圍方圓二三十裡,凡是家中辦白事,停在靈堂的死人,深更半夜忽然爬了起來,把守靈的人吸食了。”
死人爬起來?陸良生修道這麼久來,還是頭一次聽說,莫非鬨僵屍?
視線投去道人,後者領會,手指在桌下飛快掐算,隨後悄悄朝陸良生搖了搖,大抵意思是:
這附近沒有陰氣彙聚形成的養屍地。
老頭見兩人沒有多少驚訝的表情,以為不信,坐在那裡苦笑。
“以前老漢我也不信,兩位現在所住房子,就是當年家境還算殷實時所修,家中還有賢妻,一個兒子,十年前,老妻病亡,兒子見我老弱不讓我守靈.....”
聲音停頓,微微發抖繼續說了下去。
“.....可早上醒來,老朽兒子麵目烏青,身子都已經僵了,而老妻就坐在這屋外的院子裡樹下。”
外麵夜色深邃,三人圍著破舊方桌叨叨絮絮的說起話中,鎮裡犬吠聲偶爾響起,風從街儘頭吹來。
客棧兩側的白燈籠亮著燭光輕輕搖晃。
沙沙沙.....
客棧後院老樹枝葉搖擺掃過屋簷,掛有白布的房裡黃昏的燈火照出來,隱約能見堂屋中間,穿著壽衣的身影躺著,臉上蓋有白布。
相隔一個簾子,店家夥計睡在一張臨時拚湊的木板上蓋著被子,代替掌櫃守夜,戰戰兢兢的盯著簾子後麵亮有燭火的靈堂。
呼呼.....
風擠進門縫,燭火明明滅滅,蓋在靈堂屍體麵部的白布一角,在風裡掀來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