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推漫過東邊的山頭,推開黑暗的邊沿,篝火餘煙徐徐,打點好行裝的一行人已是走到山下。
老驢嚼著掛有露珠的嫩草,搖晃著脖上銅鈴,看著前方的主人漸漸走下山道,抖開雙袖拱起手來。
“二位,陸良生便是不相送了。”
都是南陳時的舊識,如今北地相聚,又到分離,他臉上多有些不舍的感慨。
對麵,左正陽戴著鬥笠,獨臂持刀,肩頭還掛有行禮,燕赤霞來時什麼樣,離開時還是什麼樣,下頷一圈濃須舒張,拱手笑起來。
“哪裡那麼多兒女情長,往後再有妖孽,說不得還能再聚,告辭!”
最後兩字重重落下,背著木匣一個縱身躍去山林,向著南麵離開,幾個飛縱身影眨眼消失在晨陽之中。
飛鳥劃過眾人頭頂,左正陽陪著陸良生走了一陣,到了俊陽城外交界的官道,來來往往行人百姓漸多,又走了一截,背負長刀轉過身來,便是提出了告辭。
“左某就在這裡分彆吧!”
他單臂沒法拱手施禮,朝陸良生還有道人點了點頭:“後會有期!”
“保重!”
陸良生還了一禮,目送這位跨入修道行列的獨臂刀客,走去過往的行人商旅間,直到看不見後,才拉過韁繩,和道人走去人少的小道間,坐上老驢,拍拍書架。
“師父,準備上路了。”
隔間裡,蛤蟆道人揭開小被褥,甩了甩胳膊,盤坐起來,本能抓過繩子係去腰間,迷迷糊糊的推開書架小門盤坐下來、
‘呼啊~~’
咂了咂嘴,看著陽光明媚下的鄉野景色,打了一個長長哈欠,隨意的揮了揮蛙蹼。
“走吧!”
不過,趕緊又補上一句:“讓驢子跑慢點,彆太顛,為師有些暈驢。”
孫迎仙蹲在路邊石頭上,吐出口中的草根,“走啦走啦,還要跑一趟長安,鞋子都要磨破,回去小纖指不定又要罵了。”
緩緩走動的驢背上,陸良生側過臉來,道人訕訕笑了一下。
“花錢的.....”
見到正主的兄長又轉回去,撇了撇尖嘴,嘀咕:“過過嘴癮啊,又怎麼了,反正你妹子不想外嫁......”
說到這裡,道人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不外嫁.......’
天高雲淡,已是夏末最炎熱的那幾天了,離開俊陽城沿著山間小道南下,木棲雨拿著采過一朵小花舉在頭頂翻看,聞了聞,灑開裙擺跑去驢側拉著陸良生衣袖笑嘻嘻的詢問。
老驢拖著書架甩著禿尾巴,悠閒的邁著蹄子,晃晃悠悠的書架,敞開的小隔間裡,蛤蟆道人點上煙杆,係著繩子老神在在的靠著葫蘆,翻著手中食譜,不時開口問去走一旁想著什麼,嘿嘿傻笑的道人,見對方沒回話,食譜唰的飛過去,砸他腦袋上。
撿起小冊子的道人渾不在意,斜著眼睛想著什麼事,令得偏頭看來的老驢像是在大笑,兒哼昂哼的長嘶。
歡快的驢聲回蕩林間、陽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