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王半瞎隻是輕笑,他習得師父傳授的觀氣之術,尤其觀人之一項上,可謂造詣深厚,眼睛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對方身上不詳氣息纏繞。
不過還是接上對方的話,回道:“為的事老朽私自府衙重地擺攤算卦。”
“哼,既然知曉,那為何明知故犯。”
來了來了,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王半瞎最擅長引人進到求卦的套路,聽到對方問出這番話,臉上笑吟吟抬起,手輕撫頷下花白長須。
“明知故犯,也是隻為救知府一命。”
這下讓後麵兩個差役把住刀柄叫嚷起來,就連一旁不怎麼說話的幕僚皺起眉頭。
“你這老頭說什麼話?!”“我家知府愛民如子,今日一早還下鄉體察民情!”
“再說一句,信不信把你關入大老!”
王半瞎不與他們爭論,隻是笑著,等到三人話語少了,半闔無神的雙眸這才偏去知府的方向。
“就是因為府尊愛民如子,老朽才不願見到一個好官殞命。”
說著,他陡然一伸手,抓住知府手腕,身子前傾貼近過去:“府尊近日可染了血腥。”
這話一出,明顯感覺到捏住的手腕微微抖了一下。
那邊,知府眯起眼睛盯著麵前的算卦老頭好一陣,額角明顯有青筋鼓漲,好半響,他掙脫老頭的手,一拂袍袖,朝身後兩個差役揮手。
“這老頭占用府衙街道,大放厥詞,你們把他帶回府裡,本府親自審問!”
“是!”
兩個差役對視一眼,心領神會的架起卦攤後麵的老頭,跟在府尊身後一路進了府衙,就連外麵那頭老驢也一起牽了進去。
院牆外林蔭斑駁隨著日頭在地上輕晃,沿著白色院牆過去府衙背後,便是大牢,亮有昏黃油燈的陰森牢房間,不時有慘叫在遠處的黑暗裡響起。
此時,大牢十多個獄卒靠著監牢木柱、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昏暗裡一盞掛在牆上的油燈忽地搖晃了一下,有人嘭的貼在牆壁上,看著燈火範圍之中,著白色雲紋衣袍的書生,頭係綸巾,側容俊朗看著一處監牢欄柵。
“李益書魂魄能回家中,便是你傳的血遁之法?”
“是.....我見他為人正直,心係病人,牢中數日都哀求我將看病藥方托人帶去萬和縣,便告訴血遁之法。”
“那你又處學來?”
“以前砍過一個會些小道法的妖邪,他死前傳我的。”
陸良生緩下語氣,鬆開法力,讓牢頭落到地上,其實他擔心李益書一事還有另有反轉,才讓王半瞎去試探知府,自己則來牢裡問清秘法的由來。
之後,他詢問了李益書為何獲罪,那牢頭也如實回答,畢竟隻是一個獄中頭目,連官兒都算不上,不敢在這會法術的書生麵前作假。
此中原委,與李益書當日所說並無出處,知府還未做官時,已是有發妻,官運亨通一路青雲坐到知府,不過三十有二,治理地方能力也是有的,頗受刺史賞識,得知刺史家中還有一女未嫁,便有了心思,可休妻有損名聲,一日見老妻往年操持舊病發作,想出一計,著人招來遠縣的郎中,假借對方醫死妻子,怒發衝冠之下,又將郎中打入大牢,斬首菜市口。
於情於理,讓不知真相的城中百姓拍手叫好,一時間整個堰城都為中年喪妻的知府叫屈,名氣自然也大漲,很快傳入刺史耳中......
“好計啊。”
陸良生走出大牢,負手站在街上,街道對麵的樹下泥土破開,蟬蟲緩緩爬上樹軀,沐進陽光裡,飛鳥劃過房簷,落下來將它叼走,飛去青天白雲。
兩條人命,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