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打上天了。”不等蛤蟆說話,猴頭昂了昂下巴開口打斷。
蛤蟆道人後麵的話頓時咽回肚裡,撇撇嘴,側開臉,望去一邊,一旁的陸良生笑了笑,插話進來。
“老夫遊曆山水,又受人之托,順道來看看。”
猴頭緩下語氣,偏過頭來。
“何人?”
“長安之東,驪山之上,一位老婦人,也可能是極美的女子。”
那邊,之前還張狂的猴頭沉默下來,看著下午陽光裡的蒼林山脊,忽然又笑出聲。
“好好好,回去後,告訴那老婦人,俺老孫一切安好,有吃有住,快活得緊,不用擔憂。”
“那,老夫便將你原話帶回。”
陸良生不想在這裡多待,那猴頭身上看出一絲妖氣,想必是被封印的緣故,但若是被封印,那說明,真真切切的妖王,如他剛才所言,打去天上,犯下罪孽,該是一個太過驕狂的妖類。
若是有交集,將來要麼得他幫助,要麼被他連累,反正這兩者,陸良生覺得後者最有可能。
‘還是師父這種挺好的,吃了睡,睡了吃......’
陸良生將最後一個果子放去猴頭麵前,起身作出告辭,喚了一聲那方,撅著後蹄去蹬果樹的老驢。
“老倌兒,再等等,再陪俺說點話,走晚了也不怕,這山裡沒有什麼魑魅魍魎。”猴頭奮力仰起臉,大山壓在身上,讓他做出一個簡單的動作都極為困難。
走去幾步的陸良生撫過探來的驢頭,與地上雙腿繃直負蹼的師父對視一眼,這猴子被壓在此處快五百年了,沒什麼人能說話,想來也是憋的發慌。
陸良生見他淒慘,歎口氣又走了回去,揮開袍袖隨意坐到猴頭一旁,伸手招來書架,從裡麵翻出一把剪子,順便幫他修剪修剪,清理毛發、耳鼻泥屑、苔蘚。
“老倌兒,你這相貌應該是變化而來的吧。”
猴頭看著夾雜苔蘚、草屑的毛發掉落,舒坦的抖了一下,“想不想學真正變化之道?念你這番心思,俺便教你。”
“修道一途,還是靠自身領悟,何況,我有師父了,不便再拜他人為師。”
聽到陸良生這番話,一旁負手的蛤蟆道人,站的更加筆直,昂頭挺胸,瞥了眼微微張嘴,顯得吃驚的猴子。
哼了聲,說道:“老夫便是他師父。”
“一個蛤蟆得道,能有多大道行,你若想學,也不用拜俺為師。”猴子懶得理會那邊矮小的蛤蟆,感受到毛茸茸的臉變得清爽,越發看麵前的化作老頭的陸良生順眼,眸子陡然在眶裡一轉,嘿笑說道:
“既然你好心腸,不如將山上那道揭諦替俺給撕了吧,此物壓著的俺快喘不過氣來。”
猴子臉上,修剪毛發的手停下。
陸良生抬了抬頭,順著山壁向上望去,那五指般形狀的奇峰之巔,目力所及的儘頭,一張黃符在風裡撫動,貼在其中一座山峰上。
法力聚集眸底,仔細端詳,隻感一股刺眼的光芒在上麵閃了一閃。
“好強的宏願佛法。”
光看,上麵不僅有佛法留存,隱約還有五道不同的佛力流轉。
“這是......五方揭諦,這是用此地運勢來克製這猴子的?”
再看去滿懷期待的猴臉,陸良生搖搖頭,收起想要上去的心思,重新坐下來,給他修整毛發。
“老婦人之托,叫我不要揭這揭諦,自然有她的因由,我便不能這般做,想來你也在山中受刑許多年月,不如,我給你講講現今何時,外麵又怎般模樣吧。”
剪去一撮亂毛,陸良生聲音輕緩,講起了此時外麵的光景,添加了許多趣味進去,讓原本有些急躁的猴頭,漸漸沉下氣來,安靜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