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燈火光裡,楊堅胡須都舒張開來,笑嗬嗬的轉過身,揮了揮龍袖,讓族弟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來人,拿朕聖旨、玉印來。”
說完,重新回到龍案坐下,抓過禦筆輕輕刮了刮墨汁,看著宦官鋪開的聖旨,想了一下言辭,揮筆落下青墨,口中也在說道。
“此事不能再拖,否則又讓陸先生給跑了,明日早朝,朕就把這事跟群臣說了,料想也非什麼難事。”
洋洋灑灑寫了一通,又讓楊素看了看,見沒了什麼出錯,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永安宮,挑燈的宦官早早迎在那裡,這早已是常態,顯然知曉皇帝每日處理完政務都會來皇後這裡方才能安睡。
簷下燈籠延伸,走過長廊來到永安宮後苑,等候的宮女道了一聲福,躬身將房門打開,薄紗帷帳卷簾,朦朧遮掩的蓮子後麵,書香撲鼻,降香黃檀打的書架,各類書冊、竹簡整齊擺放,楊堅撩開薄紗簾子進去,那邊矮腳小桌後,一個婦人正捧著書卷翻看,聽到腳步聲,放下書起身迎過去。
“陛下回來了。”
微笑著替他解開繁瑣的龍服,亦如當初還未貴為皇後那般,那邊,楊堅也最吃她這一套,感到舒心,脫去沉重的袍服,走去銅盆洗了洗手,坐去床榻,心情舒服的出了一口氣。
將龍袍交給貼心宮女拿去放好,獨孤伽羅過來做到丈夫旁邊,輕輕替他捏拿手臂、肩膀。
“觀陛下今日氣色,想來是有好事了。”
楊堅感受著妻子手指的輕柔,看著帳頂,笑了起來,“是有一件事,皇後該是知曉陸良生吧?”
“臣妾聽過陛下說起幾次,怎麼了?”
“今日陸先生已來長安,朕明日啊,就向群臣宣旨,封他國師,護你我大隋社稷,佑江山、黎民享太平樂。”
看著丈夫像個小孩般在笑,婦人也跟著輕笑一聲,撚了一下他胡須。
“陛下還是要想清楚為好,這位陸先生有些年輕了,未必讓下麵的朝臣心服,聽說上次還在長安南門外,跟一群修道中人起了瓜葛,臣妾覺得啊,用人一事上,還是要沉穩持重,頗有威望的。”
楊堅知曉自己妻子崇佛,人自小聰慧,自己最為困難時期,也一直陪伴身邊不離不棄,眼下說出這番話來,不免也有些好奇。
看著眼前陪他走過五十年的婦人,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那皇後覺得,朕該如何做?”
“陛下可還記得自己出生何地?是何人撫養?”獨孤伽羅也不再是當初嬌容芳華,不過也自有旁女難有的氣勢,“般若寺智仙神尼,未嘗不是一個好人選,還有撫養陛下之恩,正好一並還了。”
榻上,楊堅皺起了眉頭。
妻子口中的女尼,他如何會忘記,當初自己便是降生馮翊般若寺,被當時的女尼智仙撫養,換句話說,算得上是他養母了。
“皇後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他是女子,怎能入朝,僧人就該清心寡欲,豈能趟這人間煙火,不行不行,若是讓她來,第一個反對的就是群臣。”
當下便擺了擺手,將妻子的提議否決了,那邊婦人還想再說,楊堅打了一個哈欠,困乏的揭開被褥,睡去裡麵,揮了下手。
“明日朕還要早朝,皇後也快些睡了,你我都不年輕,熬夜可不好。”
“是。”
看到丈夫躺下片刻間,就打起了鼾聲,獨孤伽羅歎口氣,也脫去外衣,趟去皇帝身側,不久,宮娥悄然進來,吹滅了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