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彆問。”
蛤蟆道人抱著碗,轉去一邊,抓過一隻鳥腿放去嘴裡,緩緩磨著。
“你也不想想,為師何等修為,豈會那般容易被一隻小妖戲弄,那是為師故意麻痹它,準備趁它鬆懈的時候,一舉拿下.......”
林野間有鳥兒輕鳴,搖曳的火光,圍坐的數人之間,蛤蟆抱著碗,揮舞蛙蹼侃侃而談。
“......想當年,老夫何等威風,昨日那種小妖,連給老夫提鞋都不配,依稀還記得,當初老夫被圍困之時,那是人山人海,法器蔽日,法聲掀天。”
那話語裡,仿佛憶起了往昔。
不久,吃完早飯,收拾了行囊,將篝火撲滅,一行人這才榻上回去長安的路途,慢慢悠悠走動間,一眨眼,眾人連帶那隻老驢,在天光下已去十餘丈遠。
天光傾斜,下午的西雲泛起火燒的彤紅,一行人方才趕到長安西門,走去長街,人聲喧嘩而熱鬨。
遮掩了豬妖形態的豬剛鬣,扛著釘耙看著這人世間最繁榮的城池,好奇的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就算天快黑儘,依然能見長街行人來往。
掛著客棧旗幡的門口,夥計搭著抹布高聲吆喝,不遠的攤位前,小販捧著一個泥人小心的放去胖乎乎的孩童手裡,接過管家模樣的人遞來的銅錢,笑嗬嗬的合手作揖,目送客人離開,走過的巷口,兩個孩童舉著風車比著誰吹的快,片刻,被衝出家門的母親捏著耳朵從地上提起來,拉回了家裡......
“回去,再收拾你!”
“胭脂,上好的胭脂,西域胡姬都愛不釋手!”
“那邊的大爺,上來玩啊.......”
掛起大紅燈籠的青樓,老鴇揮舞著手絹,塗抹粉黛的胖臉上,笑眯眯的迎著進來的客人,粉末都在簌簌的往下掉。
走過門口的老豬抬起頭來,盯著那二樓上依靠柵欄的一群鶯鶯燕燕,好像看到了新的天地般,抬腳就要往裡走,被陸良生及時拉住,扯了回來。
“老豬,你想出人命啊!”
被倒拽回來的豬剛鬣眯起眼睛盯了好一會兒,唉了一聲:“這些女子要是妖怪就好了。”
聽得一旁的道人耳朵都抖了抖。
..........
走過擾擾嚷嚷,繁華的長安西市,琵琶弦音彈唱,舞動的胡姬麵紗上,露出的雙眸勾魂奪魄,原本半個時辰就該走完的一行人,硬生生被老豬拖到天色黑儘才回到芙蓉池。
一回到萬壽觀,豬剛鬣兵器也不要了,跑到最高的閣樓上,隔著柵欄眺望仿如星河鋪砌的長安,萬家燈火映在眸底,忍不住感歎一聲。
“俺老豬覺得這才是仙界啊!!!”
聽得一旁的道人直翻白眼。
“說的好像你去過仙界一樣。”
“嗬嗬。”老豬拍了下肚皮,望著星河般的萬家燈火,隻是憨笑兩聲,夜風拂過,叮叮當當的風鈴聲裡,一人一妖的頭頂,簷角上方。
獨臂的身影仰臥樓頂,躺在瓦片上,聽著下麵兩人的鬥嘴,笑著拿過葫蘆,灌去一口酒水,望去繁星密布的夜空,身旁,隻有兩口森寒長刀安靜的作陪。
初夏的風裡有些微熱,撫過簷角的風鈴聲裡,擠進閣樓某間亮有燈火的窗欞,蛤蟆道人揉著胳膊、小腿,哼著小曲兒坐在衣櫃前,挑著衣裳,不時回頭叫來棲幽幫忙看看。
燈火搖曳,照亮的窗欞前,陸良生鋪開長安地圖,目光威凜,掃過城牆,及四處山勢、溝渠,指尖在上麵勾連。
猶如猛虎伏案。
‘雖不明那天地大劫,是怎樣的劫數,但至少先布下結界,總是沒錯的。’
至於要布下什麼樣的法陣,書生一時間有些猶豫,燭火映著俊朗的側臉,想了一陣,終究還是拿過《青懷補夢》翻了起來。
嘩~
書頁翻動聲響裡,蛤蟆道人換了身短卦,爬上書桌,負起雙蹼,探頭瞅了一眼上麵的內容,搖搖頭。
“良生啊,為師交給你的書,裡麵法術,為師都會的,你要找什麼,直接問我便是。”
那邊,目光專注的側臉從書頁上收回視線,陸良生放下書本,偏過頭來,他將自己的想法如實說給蛤蟆聽,後者眯起蟾眼,安靜的傾聽,好一陣才開口。
“為師學的太多了,有些記不住.....你還是翻書吧。”
說著,轉過身,卻是說道:“良生,天地大劫,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隻要它身體、有魂魄,那就不足為懼,真正厲害的,還是那些無形無相的東西......算了,你自個兒拿捏吧,早些睡。”
“師父也早些休息。”
燈火靜謐,床榻木枕旁傳來輕微的鼾聲,陸良生繼續又翻了會兒書,羅列了幾個適用的法陣出來,至於師父剛才說的,不過是對往後可能出現的一種猜測。
先把長安布下法陣,才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