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跟我回去。”
“良生!”
這時,微蕩的袖口裡,蛤蟆道人探出腦袋來:“他喝醉了,用牽夢之術引他。”
陸良生蹙眉想了想,指尖移去旁邊還亮著的燭火,一抹,火光燃著他指尖,彈去豬剛鬣腦門一閃而沒。
片刻,酣睡的龐大身軀哼哼幾聲,半眯著一對凶戾大眼搖搖晃晃邁開蹄子。
哼哼聲裡,隱約有“月兒.....嘿嘿,月兒,彆走,等等俺老豬......”的呢喃,跟在陸良生身後朝外出去。
快到門口,書生回頭:“棲幽,你通木屬,看能不能將此件房舍重新修繕。”
隨即,也瞪了一眼垂頭喪氣的老孫,轉身走去樓外,漂浮的紙傘四周,人群看到青年身後漸漸露出的巨大身軀,頓時一片驚慌呐喊。
“出來了出來了!”
“果然好大一頭野豬,怕是已經成精了。”
“快跑啊——”
“有國師在,跑什麼,沒見那野豬乖乖的跟在國師後麵嗎?”
“也對,怕是國師就是感應到城裡有妖孽作祟才來的!”
“哎哎,你們看,這樓怎麼回事,怎麼又動了!”
有人眼尖,剛喊出聲,半塌的青樓漸漸在所有人視野裡動了起來,斷裂的地方,伸出了青嫩根須與斷裂的另一頭交織纏繞,慢慢拉攏複原,倒塌的木柱也在新生的根須拉扯下,重新立起來,撐去梁木。
躲在二樓柵欄的幾名妓子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碎裂歪斜的柵欄,碎片都伸出根莖,爬在地上堵上原來的位置合攏,連縫隙都看不見。
街道上,接到情況的府衙差役提著棍子、佩刀從衙門那邊冒雨趕來,卻是連人牆都擠不進去,平日的話語此時也不管用了,每人肯挪一下,俱都直直的盯著那座青樓肉眼可見的重新立好,隻剩零碎的杯盞、器具殘留地上,沒辦法複原。
陸良生伸手收回天空漂浮的油紙傘,撐在手中,帶著迷糊的豬剛鬣擠開了人群,常人無法聽見的聲音也在傳開。
“大姐,你樓中一應器物、賓客損失,稍後我著人送來,此事就打住吧。”
老鴇還沒從巨大的震撼裡回過神來,耳邊像是有人附耳竊竊私語的響起聲音,整個人有點犯怵,反應過來,那邊擠開的人堆裡,隻能看見碩大的豬屁股一搖一晃的遠去街道。
回頭又看了看複原的青樓,這才是她本錢,說話的既然國師,那還是可信的,想了片刻,朝四周圍觀的百姓揮了下胖手,扯開嗓門吼道:
“還看什麼,沒戲看了,都散了吧!!”
“這胖女人,活該遭罪!”
“就是,吼什麼吼,走了走了!”
“哎,不知道國師那觀裡,是否能燒香燭?想拜一拜國師......”
“人又沒死,你拜什麼?!傻*。”
看熱鬨的人群三三兩兩的結伴離散,興奮的說起看到的,往後跟親友聚攏,又有說話的談資了。
......
“.....老豬,之前我便說過,不許去那種地方!”
“會出人命的,鬨出事來,大家都不好收場!”
“也怪我,原本讓你見識長安繁華,可這幾日都沒空,領你四處看看......”
延綿一天的陰雨停住,萬壽觀內,八條大漢蹲在閣樓外傾聽裡麵說話聲,道人挽起袖子站起來。
“我去給老豬求個情!”
不等陸盼勸阻,道人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不久,老孫、豬剛鬣一起耷拉著腦袋,並排坐在椅子上,大氣也不敢出。
陸良生走過兩人低垂的視線。
“......這件事其實,我最怕的還是老豬一身妖氣,驚動長安城隍,來這裡許久,還未拜會過,隻是聽越國公說起,乃是這天地第一個城隍,漢高祖劉邦所封,就怕他拿你。”
走動兩步,手指指了一下豬剛鬣,後者微微抬了下豬頭,瞄了一眼,一臉嚴肅的書生,又趕緊低下去,晃了晃兩隻大耳。
嘀咕了一聲“他才不敢!”
“你說什麼?”陸良生沒聽清,開口問出的刹那,外麵陡然刮起一陣陰風,山門兩側林野狂搖,一縷白茫茫的霧氣沿著山門石階蔓延而來。
就聽有聲音在霧裡回蕩。
“陸國師,紀某來拜山門,何不出來相迎?!”
房門呯的吹開,陸良生側身一揮袍袖,將陰風偏去一側,看著外麵盤踞的白霧,歎了口氣。
果然,說來就來。
‘看來,又要準備一番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