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紅塵路能看淡生死,又有幾人。
陸良生走出院門,站在燈籠邊沿朝門口的老人拱了拱手,轉身一躍,沒入黑暗而去。
“良生,保重!”
望著空蕩蕩的院門前,周瑱拱起手說了句,挺直了背脊回到府裡,腳步豪邁而行。
遠方巷子牆壁上,陸良生站在黑暗裡,看著院門緩緩闔上,這才真正的離去,到了城外看押俘虜的軍營,接到通知的那名河穀郡將領,匆匆趕來,恭敬的請了這位看上去頗為,或者看不出年齡的國師進去。
畢竟,修道高人,幾十多歲,百來歲的高齡看上去二三十也不在數......唔,這是那將領猜測的。
“國師,您請看,末將都按照白天的吩咐,正在審訊甄彆,郡守也在的。”
那將領帶著陸良生走進軍營,一批批的叛軍士卒被繳了兵器,雙手捆縛分成十多個小圈子,帶去各個帳篷接受詢問盤查。
緩緩挪移長龍間,一個低垂臉孔的人影像是聽到說話聲,抬起頭望來這邊,陡然從人群裡掙紮跑出來,跟在陸良生身邊的將領,連忙拔刀:“來人保護國師!將此人拿下!”
周圍,刀兵齊響,軍中士卒衝來的刹那,朝這邊跑來的人影,綳緊繩子嘭的一下跪在不遠,捆縛的雙手上下作揖,額頭磕響。
“陸先生,陸先生!你可還記得在下嗎?”
有士卒舉來火把,照亮那人麵容,陸良生仔細端詳片刻,方才認出當初第一次見陳靖時,身邊那個曹姓護衛。
“曹守仁?”
那漢子臉上露出驚喜,急忙又磕了幾個頭,垂散的發髻抖動間,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先生還記得我,聽到沒有,陸先生還記得我。”
綁著的雙手伸去一旁的看守,“快快,給我鬆綁,我死不了.......”
那士兵看去自家將軍,那將領瞥了眼身旁的國師,悄悄點了下頭,士兵拔刀就要上前將對方繩子割開。
“慢。”
士兵落下的刀鋒,像是有雙看不見的手托著,變得極為遲緩。
“國師?!”
那將領偏頭看去一旁,陸良生搖搖頭,走去半步,盯著跪在對麵的曹守仁,沉默了片刻。
“此人是叛軍之首,攜裹士兵作亂,本國師無權向將軍求情,一切還是待上柱國、大將軍韓擒虎依法處置為好。”
那將領臉上露出笑容,拱手道了聲:“是!”便一揮手臂,朝士兵吼道:“把這叛軍之將帶下去囚起來,大將軍一日不到,一日不得審問,不得外出。”
“陸先生!!”
曹守仁心裡一涼,在衝來的士兵拖著離開,雙腳奮力在地上掙紮,朝著背過身去的陸良生哭喊求饒。
“陸先生.....陸先生,救救我,看在認識一場的份上,保我一命啊......”
淒厲叫喊的聲音引來周圍叛軍士卒望去,紛紛朝他吐出一口唾沫。
“孬種!”
“......貪生怕死,害苦我等士兵。”
“就是,真是瞎了眼給這種人賣命!”
“嗬.....忒!”
喊叫、掙紮的身影消失在軍營之中,陸良生麵容肅穆,掃過周圍一圈,便借宿軍營當中,之後的時間裡,多是看著兩萬降兵被一一甄彆出逼迫攜裹的,剩下的一審問,有不少是當初跟陳靖、陳輔北上的江湖綠林客,多是一些舍命搏一場富貴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陸良生操心的事,還是留給韓擒虎這種軍中宿將去傷腦筋。
第六日,天一亮,晨光之中,通往這邊的西麵官道上,道人牽著老驢,晃著書架慢吞吞的過來。
見到路邊的一道身影。
老驢亢奮的嘶鳴幾聲,韁繩從道人手裡掙開,撒開蹄子,歡快的跑上去,拿口鼻輕輕蹭主人的手心。
陸良生摩挲驢頭,也朝被抖出小門,搖搖晃晃懸在門下方,環抱雙臂一幅‘就知道如此’表情的師父,笑著點了點頭。
“師父。”
遠方,八條大漢一字排開,凶神惡煞的抖著身上甲胄,看到路旁等候的陸良生,咧開滿嘴濃須,揮起手臂。
“良生!!”
聲音響亮,回蕩林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