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生!”
屍氣彌漫,抵禦頭頂蓋下的浩然之力,陳輔雙爪微微曲起,斷斷續續擠出聲音。
“你還......不.....明白,老夫.....已是不死之軀——”
空洞洞的眼眶裡,泛起紅芒,陳輔忽然仰起臉對去天色清月,不著片縷的手臂一掃,將陸良生壓頭頂的手臂打開,屍氣瘋狂湧動,聽到身後馬蹄聲大作,反手又是一爪,輕描淡寫的將斬下的龍刀架住,手腕一扭,厚重的刀身轟然折斷,騎馬的無頭將領化作星光散去。
“你既已隋為國......老夫要你感受.....亡國之痛......讓天下人都感受......老夫心中痛楚......”
老人循著天子氣,空洞的目光望去金光法罩那邊,楊堅臉色發青,緊咬嘴唇,深吸了口氣,擠開族弟楊素,喝道:“天下一統,乃朕命數,若朕當不得天子,那就今日唯一死罷了,陳輔,朕連屍山血海都不怕,豈會懼你一死人!!!”
“老夫會讓你慢慢死......”
陳輔硬生生受了一記書生推來的一掌,身體顛簸一下,徑直衝向那邊的皇帝,陸良生跨步,伸手抓他,後者反手揮打,手臂硬碰硬的撞了一下,老人利爪一撕,扯爛一隻袖口,陸良生手腕翻轉,抓住對方手背將其又拉回來,另隻手推出乾陽掌打去他胸口,氣勁、法力透胸而過。
僵硬的身子站定,微搖的花白發髻間,陳輔緩緩抬起骷髏臉,擠出聲音。
“找死——”
頂著書生的手臂,硬生生擠了過去,陳輔雙爪揮出殘影,周圍全是布帛嘶拉碎裂聲。
某一刻,雙腳一頓,陳輔舍身一撞,碎片漫天飛舞,青衣、白袍一寸寸的脫落飄在夜空裡,陸良生整個人飛出十多丈,猶如山巔滾落的巨石,撞去後方一棟木樓。
轟啪!
那方黑暗裡響起巨響,整棟木樓都在搖晃。
.......
“護駕!”“護駕!”
“快去上麵,陛下也在,能留個好印象!”
山門向上的石階,四個書生趁著屍潮被阻擋,提著袍擺飛快向上跑,後麵還有閔月柔、兔鈴二女,尤其前者,女子心裡雖知道陸公子法力高深,可第一時間終究還是希望看到他無事。
前方四人呐喊聲戛然而止,一個個都停了下來,閔月柔陡然撞上在其中一人後背,正要說話,視線之中,布片如蝴蝶紛飛飄灑,一道熟悉的身影橫飛出去,轟的砸去木樓。
“陸良生——”
閔月柔嘶聲喊了出來,掙開抱著自己手臂的小丫鬟,越過前方四人,跑去那邊搖晃的木樓,天色黑暗,一片廢墟裡,根本看不到埋在下麵的身影。
女子臉色慘白,窈窕的身子搖晃了兩下,當即丟了長劍,爬去地上,素白的雙手飛快的刨著殘磚碎瓦,雙唇發抖。
“良生......陸良生......”
斷磚刨開,推去一根斷木,她呢喃到最後,哽咽哭出聲來,“你彆死啊......你說過會來京城找我的啊......你不要說話不算數......你是堂堂國師,不能說話不算的......”
“小姐,小心啊!”
兔鈴的聲音焦急的大喊,那走動的枯瘦屍妖,慢慢側臉望來,四書生一個哆嗦,齊齊抬手將小丫鬟嘴給捂上,連連朝對方擺手:“不關我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就是路過看熱鬨的......”
“對對對,這小姑娘不懂事,一驚一乍的。”
然而,陳輔懶得理會,轉回臉,跨步走向廢墟。
那邊廢墟中刨動的女子,聽到丫鬟的話語,回過頭,後方模樣猙獰的老人,張合獠牙正轉回臉孔。
閔月柔摸過地上長劍捏在手中,顫抖的擺出一個出劍的架勢,擋在廢墟前麵,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下來,雙腳都開始發軟,可就是不挪開一步。
嗬嗬嗬嗬......
喉嚨獨有的低吟傳出,陳輔伸手拍開比出架勢的長劍,抓去對麵女子麵容時,夜空轟的響起雷聲,一道閃電唰的蜿蜒劈下,老人腳下一蹬,身子向後飄開,電光劈啪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仿佛察覺到某個方位,側身抬手一爪,刀槍不入的皮肉瞬間捏住一柄破空刺來的大劍,劍身通體金黃,手掌出電般縮了一下,飛快將對方連人帶劍一起甩開。
半空,宇文拓翻落地上,手中劍身插去地磚,拉出一道長長的深痕,方才停下來。
“宇文太師!”
躲在金光法罩下的侍衛激動的喊了起來,就連楊堅也激動了一下,這可是國師的大弟子,身懷世間少有神力的人,一劍滅突厥八萬人,就算不敵對方,那也可拖上一拖的。
但那邊緩緩起身的宇文拓可不是這般想法,此處位於長安,他根本放不開神力一劍蕩魔。
真要全力施展,城牆、附近民居肯定是保不住了。
僵持之中,周圍吹拂的夜風忽然停了下來,搖擺的林野仿佛也都在這瞬間靜止,山門外興奮吸納屍毒、屍氣的蛤蟆道人,收起笑臉,轉頭望去上方道觀。
一片狼藉的廣場上,空蕩蕩的夜色裡響起一聲狐鳴。
原本盯著對麵青年手中那柄金黃之劍的陳輔,抬頭望去夜空,循著這聲陡然而來狐鳴,慢慢向後望去,是傾斜倒塌的木樓。
持劍立在那方的閔月柔臉上帶有驚色,急忙轉過身:“良生......”
殘牆斷木堆積的廢墟上,碎塊無聲的滑落,滾去下麵,緊跟著更多碎石、碎瓦嘩啦啦滾落下來。
那堆廢墟隆起,然後破開,一道身影站在裡麵,黑夜之中,有淡藍的光點密密麻麻亮起,在人的身上形成星宿。
“陳輔......死去的人,就該長眠......”
嘶啞的嗓音,伴隨狐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