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楊廣的心思,楊堅並沒有直接說破,伸手在兒子手背上拍拍,目光看去那邊緊閉的殿門。
“隻是,朕不喜他的愛好,那不是皇帝該有的,阿摩,你要記住,身為皇帝,對什麼事都不能過多的偏愛,女人、琴棋書畫、刑罰、權術......過多的喜愛,就會沉迷進去,就會滋生出拿這些事討好你的小人,壞了你德性,臟了你的心,蒙蔽你的眼睛,彆以為為父將事情誇張許多,一旦發生了就後悔莫及。”
老人每一個字說的很慢,卻也有力量,循循教導麵前這位往後的繼任者。
“阿摩......你要記住,當了皇帝就不能再使性子了,不過朕也放心,有國師幫襯,應該能約束一二,但,你切記不可能過多信任,還有越國公,他......更不能信任,居功至偉,權利心重,為父在的時候,能壓他,他聽從為父的,可一旦不在,他的野心就會滋生,能不能壓住,就靠你的本事了。”
生在帝王家,這些事楊廣多少清楚的,可親耳聽到父皇所說,臉上多少有些驚色,“國師性情溫和,應該不至於,可越國公......他是跟著父皇生死裡殺出來了的,也不能信任?”
“嗬嗬。”
楊堅笑起來,擺了擺手,艱難的抬起手,指去掛在角落的架上鋪開的龍袍:“因為是皇帝啊。”
手垂下來,落在真絲被褥一側,老人緩了口氣。
“.....朕還有很多事沒做,心裡規劃的大運河,才堪堪測定,這些利國利民,立百世基業的東西,就要交到你手裡了.......一定要做好,但.....不要操之過急,耗損民力,有生之年能完成就可......”
“是,兒臣記下了。”
楊廣拱手應了一聲,靠著床頭的老人朝搖了搖手:“為父還想說的,一天一夜都說不完,有些困了,你出去吧,照顧好你母後,她這一輩子,其實比尋常女人過的辛苦勞累,朕還是有虧於她啊。”
帶著痰音的話語漸漸停下,老人靠著木枕漸漸昏睡了過去,楊廣替他蓋好被子,躬身悄然退出殿門,外麵,彤紅的霞光裡,文武百官衣冠整齊,早已等候在這裡。
夕陽漸落。
鳥雀飛過城樓,長安東城門外,盤查出入城門的士卒看著天色,隔絕了還想要出入的百姓、商賈,關上城門的一刻,遠遠的,一道煙塵沿著官道飛快而來,嚇得城樓上的士卒敲響鐘鼓。
兒吖哼吖~~
一聲驢叫長嘶,彌漫的煙塵卷去一側,露出一個青衫白袍的書生,翻身下來,背後還有個道士,捂著嘴跌跌撞撞的跳下驢背,連帶一旁的書架隔間,小門推開,跳下一隻大蟾,與那道人一起蹲在路邊‘哇’的嘔吐。
“國.....國師......”
眼尖兒的士兵認出了騎驢的書生是誰,連忙跑到另一側牆垛,朝下麵嘶吼:“開城門,國師要進城!!”
轟~~~
十多個士兵拉扯,絞盤轉動下,緩緩打開城門,發出沉重的呻吟,陸良生叫上擦嘴過來的道人和師父,在兩側士兵好奇的視線裡,踏入城中,一刻也不停留的朝皇城過去。
......
天色黑儘,皇宮一片燈火通明。
昏睡的老人再次醒過來,看到坐在床沿,眼睛濕紅的婦人,伸手在她眼角刮了一下。
“皇後,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到戌時。”
“朕不知不覺睡了三個時辰,感覺還未睡夠一樣。”
楊堅臉上仍舊帶著笑,擦了擦妻子的臉頰上淚痕,說笑兩句,目光看去殿門,外麵輕悄悄的,沒一點聲音。
“皇後,國師.....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來的路上了。”
獨孤伽羅其實並不知道楊素是否找到了陸良生,眼下,隻能這樣安慰丈夫,剛說完,外麵響起一道聲音。
“陛下,臣陸良生回來了。”
那話語仿如一股春風吹進了緊閉的門窗,讓老人精神陡然一振,臉上泛起了紅潮,不用皇後攙扶,自個兒也能坐起來。
“國師,快快進來!”
老人聲音高亢的朝外喚道。
一旁的婦人臉色露出疑惑,左右看了看,心裡咯噔猛跳了一下,因為她根本就沒聽到什麼聲音。
陛下,難道產生幻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