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有‘周’字的府邸裡,後院的梧桐,最後一片枯葉飄零落去地上,不遠的一排房舍,有聲音嚎啕大哭,一位老人在人世間這條路上走到了儘頭。
豎起的靈位,擺在老人生前最喜愛的一幅裱字下。
——煌煌霞光棲千載,神威浩蕩震乾坤。
時間流逝,嶄新的靈位漸漸變得陳舊,裱糊的字畫也終於有了灰塵,秋色過去,積滿了皚皚白雪,通往南北道路也被冰雪覆蓋,少有了人跡,新的一年就要到來了。
北方坐落大山之中的寺廟,白茫茫的林野間,積雪被忽然敲響的暮鐘震的簌簌落下,紅牆黑瓦間的寺廟裡,身形胖大的法淨和尚一臉悲傷,豎著慈悲法印,站在一具即將圓寂的老僧麵前。
咚——
銅鐘敲響傳來。
須髯皆白的鎮海老僧睜開眼睛,曾經威凜的雙目變得清明,望著廟中的佛像,雙手合十,低首喧出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便再也沒有聲音響起,隻剩下厚重的鐘聲悠遠而綿長,在臥佛山中回響。
漸落的冬日黃昏裡,年關將近,忙碌一年的人們擁擠在街頭,帶著親人提著年貨走街串巷,陸小纖舉著糖葫蘆舔了舔,蹦跳的跑去下一個攤位買上零食,道人跟在後麵哆哆嗦嗦的摸著錢袋。
擾擾攘攘的長街,紅憐顯出法身,挽著陸良生的手臂,走進掛有‘書寶齋’招牌的鋪麵,撥弄算盤的掌櫃見到書生熟悉的麵容,哎喲叫了聲,差點躲去後堂,迎來的是書生溫和的語氣,與從前少年任性又有了許多的不同。
不久後,天色漸暗籠罩天地,買了一車年貨的驢車停在院子裡,暖黃的灶房,圓桌圍滿了身邊最親的人,陸良生許久未碰的酒水,給爹娘、妹妹、道人一一斟滿,說起了吉祥的賀詞。
夜深人靜,燈火照著窗欞投去外麵院落,畫中的女子踩著輕柔的蓮步,坐在桌邊,撐著下巴,抿嘴含笑,看著怎麼也看不膩的書生捧著書卷,輕聲朗讀。
偶爾,書生看來的目光,四目交織,冬日的房間有了溫暖氣息。
冬去春來,枯枝抽出嫩芽,鳥兒落去枝頭輕鳴,緊閉的窗欞打開,一身青衫白袍的書生持著筆墨寫出一幅幅好字,透出墨香,翻去一年的人們走出屋子感受著滿山的春意,拿起鋤頭走向田間。
長安,殘有積雪的城牆延伸,巍峨的皇城中,楊廣坐在龍椅上,看著下方跪伏的臣子,發下一道道登基後的政令,越來越有帝王的威勢了。
不久,退朝回去後苑,登上曾經父皇站過的閣樓,望去仿如延綿無儘的城池輪廓,那是他腳下繁榮的世間。
鱗次櫛比的長街短巷,閔月柔失落的走在大街,連身邊丫鬟呼喊都未聽見,好不容易出來,鼓起勇氣去了一趟萬壽觀,可惜那裡已經人去樓空,心裡歡喜的那人,早已經離開了。
片刻,肩頭好像被人撞了一下,女子抬起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走在前麵,好似知道撞倒了人,那人停下腳步,看去表情愣住的女子。
“這位姑娘實在抱歉,小生陸元給你賠一個不是。”
水紋白衫袍的男子拱起手,禮貌的拱起手,擾擾攘攘的長街,兩人四目對望,忘記了周遭來去的行人。
心有靈犀。
千裡之外的延綿山麓間,坐在老鬆下翻書清讀的書生,望了望北麵,轉回目光坐在崖邊,偶爾,抬起的視線,雲海起伏。
風裡搖曳的老鬆,煥發新枝,又漸漸枯黃飄去墳頭。
春去秋又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