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史?本王不認識。”
盯著麵前跪著的突厥人,公孫獠讓他抬起臉打量了幾眼,最初拜他的那批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威目閉了閉。
“本王有空會回去看看,你們也彆沒事找事,到處惹是生非給本王帶來厄事,趕緊離開。”
嫌對方礙眼的揮了揮手,讓他趕緊滾開,阿那史不敢多言,對方身上流露的氣機,他在神壇感受不知多少回,聽到讓他滾開,如蒙大赦的爬起來,朝楊廣拱了拱手,又向陸良生拱手行禮一番,也不跟那邊的突厥使臣說道幾句,在使者“祭司!大祭司!”的連連呼喊聲裡,一個人轉身離去。
對於突厥使者的呼喊,四周幾乎沒人在意,陸良生朝轉過身來的妖王公孫獠抬手,“多謝妖君幫襯。”
“什麼幫不幫的,下次叫本王出來,事先說上一聲就成。”
公孫獠擺了擺手,回頭看去禦階站滿的人類,大抵不喜歡被這麼看著,魁梧的身形走動間,漸漸化為青煙飛去書生手中的《山海無垠》。
聽著妖王話語,陸良生聯想到前兩次,心裡猜出一些來,妖性多淫,山海無垠當中雖有山有水,時日一長終歸還是無聊的。
這本書冊,陸良生已經給他隨意同行之便,為什麼不離開回到西北,大抵是因為師父的緣故吧。
收起《山海無垠》放回書架之中,走上禦階向皇帝見禮,過去兩年,楊廣蓄起了的胡須,抬手還禮之間,頗具氣魄。
“先生回來就好,朕心裡終於算是踏實了。”
君臣說笑兩句,陸良生目光看去一旁單手持法劍的老人,上前禮貌的拱起手,喚了聲:“越國公。”
群臣還在興奮說起剛才的鬥法,站在龍椅旁的老人臉上也有了笑容。
兩年間身份越發顯貴,但凡塵與修道是分開的,他與麵前這位青年相識許久,向來也是平輩論交,是當做好友的,放下手中法劍,跟著上前抬了抬袖。
“陸道友這兩年彆來無恙?你一回來,老夫肩上擔子可就輕了,哈哈。”
陸良生看著老人麵目繚繞不詳,隻是跟著笑了笑,轉過話頭,“越國公說笑了,不過眼下還不是敘舊的時候。”
言語大抵意思,老人如何不明白,點點頭重新拿過法劍退到一旁,楊廣看在眼裡,嘴角勾了勾,果然國師一回來,就有了製衡,越國公就收斂了一些。
看著皇帝神色,陸良生開口將他思緒拉回來,輕聲道:“陛下,四國使臣還等著,此間事暫時了卻,臣就先回一趟萬壽觀。”
“好好,國師先回觀裡安頓,朕處理政務,再邀國師赴宴。”
鬥法一事已經落定,楊廣便帶了文武重新回到大興殿,召集四國使臣說了些勉勵的話,又商議了四國之間一些民生、貿易一類才在正午時分散朝設宴,款待他們。
.......
“胭脂水粉......大受西域胡姬鐘愛之物,王家秘製!”
“......染布咧,上好的彩帛,不買也可摸一摸。”
陸良生牽著老驢走出皇城南門,東市熱鬨喧嘩,人潮來去,書架小門微開些許,露出蛤蟆半張臉,吸了吸鼻孔,靠著紫金葫蘆,舒坦的出了一口氣。
“......還是人世繁華舒坦,小鬼女,不是老夫說大話,就這聞一聞,老夫就知道哪家菜肴好吃,哪家少放了調料。”
書架另一側,幾卷畫軸裡,響起紅憐的聲音。
“蛤蟆師父,你來長安這麼久,就隻會了這個嗎?”
“你......你這小鬼女會不會說話。”蛤蟆道人亮著白花花肚皮,大喇喇斜躺在小床鋪上,看著從門縫間過去的街景,哼了哼:“老夫會的你彆說見了,聽都未曾聽過,隻是最喜這個罷了,若是不信老夫之話,你大可問問良生就是。”
紅憐也在話裡哼了哼,就是不問,等了半響的蛤蟆,拿蹼敲了敲架壁。
“你倒是問啊?!”
“不問,我才不讓公子為難。”
陸良生笑著傾聽書架裡師父和紅憐用法音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伸手向後拍了一下,正要抬頭伸舌去舔旁邊糖葫蘆的老驢腦袋挨了下,頓時老實了許多,跟著主人一路穿過長街,來到曲池坊。
守衛此間的百餘名士卒頓時站的筆直,齊聲:“拜見國師!”
遠處的湖麵也蕩起水浪,像是在給兩年不見的書生打聲招呼,陸良生笑著拱手一圈,走去山門,沿著筆直的石階回到萬壽觀。
推開房門,放去書架,袍袖拂開,積攢家具、瓷瓶、屏風的塵粒紛紛隨吹來的微風卷起空中,飛去了外麵。
“公子,我來幫你!”
紅憐從畫裡飄出,朝窗欞吹去一口氣,四扇窗戶一一向外敞開,去疊被褥時,棲幽也從書架飄出化為人形,看著捧起書本的紅憐,瞪起眼睛,隨手拿了墨硯過去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