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放亮,雲隙照下晨陽,露水掛在草葉尖搖搖欲墜,隨後被俯下的驢口卷入嘴裡咀嚼。
出積石鎮向西四百餘裡,延綿起伏的山脊越發貧瘠,老驢悠閒的甩著禿尾巴驅走附近徘徊的飛蟲,書架裡的蛤蟆道人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彼其娘之.....誰沒事背後說老夫。”
收起小短腿,攀上書架,蹬了兩下,拖著腰間係著的繩子走上驢背,後麵八條大漢溺愛的將小人兒頂在頸脖間騎大馬。
八人家中也俱都有妻兒,小的估計也和清風差不多大,在外日久,終歸還是想念的,有個小人兒在身邊,也算解了一點想念,不過他們不知道是,麵前這個清風看似孩童,歲數上卻是比他們都大了兩三輪,隻不過常年待在無疆山鮮有外出,才造成現在這種還是孩童的性子。
真要論起來,清風歲數再大,在這八人麵前都得矮上一輩,騎在陸盼脖上久了,也貼心的下來,給他們挨個用法術揉捏肩頸,然後又繼續嬉鬨混在一起,不時將自個兒會的變化之術當做樂子,變成老虎、猿猴、蒼鷹......給八人看。
嬉鬨聲音傳去前麵,掐著指決的陸良生回過頭來,看到爬上驢頭的蛤蟆道人,收起指決。
“師父,黃風山距離這邊還有多遠?”
此處地界,也就蛤蟆熟悉了,尤其是那頭白狼的洞府所處山勢,蛤蟆道人不知去過多少次,後者拍了一下抖動的驢耳,斥了聲:“彆動!”
豆大的蟾眼眨了眨,掃過四周,將周圍逶迤山勢收入眸底與記憶裡的地形對照一番,蛙蹼隨即指去此地西北的方向。
“走那邊!”
有師父指路,方向就明確不少,陸良生嗯了一聲,朝後麵八人還有清風催促一番,叮囑師父坐穩,牽過韁繩拉著還想吃最後一口嫩草的老驢,沿著腳下荒蕪的地麵,施開縮地成寸,帶著一眾人眨眼下去山腳,片刻不到,又上了另外一座大山,順著山脊而行,沿途的林子漸漸密集了些許,給貧瘠褐黃的土地點綴出不少生機。
“好高一座獨峰。”
清風坐在陸盼肩膀上,驚歎的喊出一聲,遠處幾座大山,陡壁懸崖,怪石嶙峋,圍繞的最中間,一處獨峰懸立深澗,雲霧環繞升騰,風聲吹起,有鬼哭般的嗚咽聲回蕩。
“師父,公孫獠的洞府,倒是與你在岐山的好像。”
陸良生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遠在岐山的蛤蟆洞府,算起來還是地處同一座山脈,那邊驢頭上的蛤蟆道人環保蛙蹼,咂咂嘴,側去臉。
“誰跟他洞府一樣,為師那是得天獨厚僅一份,那頭老狼學為師的。”
陸良生笑了笑沒說話,牽著老驢走去下麵一片密林,枝葉繁密,隱約還有東西掛在上麵,進到林子裡,原本說笑的八人臉色一僵,這才看到懸在樹枝,或卡在樹梢之間的東西,都是一些模樣各異的妖怪,整個身軀被攔腰斬成兩截。
書生鬆了韁繩,尋過地上一具落下許久的屍體,看著平整的傷口,輕聲道:“是月朧斬的,應該還在公孫獠洞府裡。”
說著回頭,朝後麵的陸家村八條大漢叮囑一聲:“叔伯,你們暫且先留在外麵,我與師父先進去看看。”
便讓清風也守在這裡以防萬外麵還有未除儘的小妖,驢背上的書架,紅憐、棲幽也跟著出來,想要一起去,都被陸良生拒絕。
“裡麵情況如何,現在月朧不回,便不得而知,不能讓你們去冒險,在這裡等我回來。”
書生一拂袍袖,托起驢頭上的師父放去肩上,雙腳一點地麵,掀起的落葉紛飛裡,身形輕飄飄的投去樹籠。
枝葉抖動,借力一躍而起,在晨光裡飄向前方的獨峰。
.......
獨峰陡峭難行,懸崖孤柏扭曲,下方黑漆漆的洞口,風聲嗚咽衝出,紅娘縮在洞邊小心朝裡探望,也不知裡麵如何了。
呼~~
妖風陣陣擁擠洞徑,仿如深不見儘頭的洞府內,上百的妖丹懸浮各處變得黯淡,縷縷妖力被牽引出來,彙集去的方向,公孫獠臉色不停變幻,運作的妖力下,掌中一顆有著斑斕顏色的珠子正緩緩旋轉、
經過數個時辰,終於快要形成一顆妖丹。
大廳裡光暗動搖,一動不動的群妖,不少顯出了原形匍匐地上,其中有虎、羊、鹿三妖道行稍高,還在苦苦支撐,看著頭頂上屬於自己的妖丹,正褪去顏色,艱難的擠出丁點話語。
“妖王.....你那妖丹快煉成了,乾脆就放了我們三個吧。”
鹿妖緊咬牙關,擠出聲音跟著附和一句:“是啊,我們修行不易,不要趕儘殺絕。”
那方石階前的身影並未回答,虎頭妖喉結滾動,虎掌使勁支撐起身子,拚接巨力讓自己動了一動。
“二位兄弟,彆說了,乾脆與這廝拚了!”
三妖眸子對上,多年來養成的默契,知道對方眼神裡蘊含的意思,虎妖閉嘴合牙:“啊——”的怒吼出聲,身後陡然伸出一條長尾,嘭的將側麵的羊妖掃中,跪伏的羊妖,身軀猛地一震,附著上麵的黃沙頓時飛濺開,懸在半空的妖丹瞬間一墜,被羊妖吸入腹裡,當即吹出一口氣,將另外二妖身上黃沙噴散。
“快拿回妖丹!”
鹿妖大喊,與虎妖一起將頭頂的妖丹收回穩定道行,但妖力終究被吸走大部分,虛弱的靠在一起。
那邊的公孫獠終於偏過臉,朝這邊望了過來,三妖咬緊牙沒有回退,他三個知道,就算跑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