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看了看左右,又挨近一些,低聲補充了一句:“末將出來的時候,令騎四出,聽說陛下身邊的那宦官說,陛下好像發火了。”
“發火?”
陸良生皺起眉頭,眼下年關將至,加上秋日那場大勝,皇帝怎的也不會發怒才對,眼下令騎出皇城,而不走門下、中書兩省,看來問題還有些嚴重。
難道是為越國公?
想起那日宴會後,楊廣醉酒說的那些話,陸良生目光凝實,連忙看去對麵的宇文成都,吩咐道。
“你且先回去,莫要說本國師回來,待我處理一些事,再去皇宮麵聖。”
“末將知曉。”
能給國師保密,宇文成都臉上都笑開花來,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馬,招呼麾下幾個騎兵奔去遠處的長街。
看著這群騎士離開,陸良生拉著老驢回到萬壽觀,洗漱一番,梳攏了有些微亂的發髻,換上一身嶄新的衣袍,看了下還在昏睡的師父,替他掩了掩被褥,這才跟紅憐他們打了聲招呼,獨自一人出門。
長街擁擠喧嘩,書生施了一葉障目的法術,走過低矮的屋簷,循著熟悉的街道,一晃眼便過去數條街道,來到國公府前,也不叫人通報,照著牆壁直直穿行進去,過往的仆人侍女好似沒看到他一般,忙著張貼喜慶的對聯、剪紙,府中呈出一片喜氣。
路過的涼亭,還有四個書生一臉愁容的坐在裡麵,陸良生看著他們四個,沒由來的就想笑,不過眼下還有事,就不在這邊逗留。
燃著炭火的書房,楊素正揮墨在一本空白的書本上寫著字。
房間有著暖意,沙沙的書寫聲響起時,老人停下毛筆,聽到腳步聲,熟悉的氣機,抬起臉笑著看去對麵的敞開的窗欞,空蕩蕩的空氣裡,陡然扭曲,顯出一道青衫白袍的身影來。
“嗬嗬快過年來了,陸道友不趁空閒回一趟棲霞山?”
老人走出書案,從火爐上取過燒開的茶壺倒了一杯清茶,放去旁邊小桌,厚實的牆壁,有模糊的身影穿過來慢慢凝實,聞著茶香,陸良生拱手施禮:“年節怕是過不成了,觀裡還有許多孩子需要照顧,今年就少陪父母一次。”
說著,伸手一攤,邀著楊素一起坐下。
“聽外麵說越國公整日清閒,就過來看看。”
“嗬嗬!”
老人聽著書生話中有話的揶揄,撫過花白的胡須,輕笑起來,“看來陸道友都知道了,外麵鬨的倒是挺大的。”
“越國公不擔心?”
“擔心什麼?”楊素笑容更盛,抬手指去皇城的方向:“擔心陛下?”說著,又是一陣大笑,“老夫隻擔心陛下束手束腳,少了當機立斷的氣魄,少了君臨天下的威嚴!”
笑聲裡,整個房間都顯得沉默。
陸良生隻是跟著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陣,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複雜看去對麵的老人,臉上沒了之前的笑容。
“越國公就真當不後悔?不顧及家中兒孫性命?”
火爐噗噗爆出火星,老人看著手中嫋繞熱氣的茶盞,坐在那兒想了一陣,臉上又有了笑容。
“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