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生看得出這個小孩與法淨親近,按輩分來講,卻是不該這般的,那邊,法淨和尚抓著僧袖給那小沙彌擦了一下口水,將他抱到懷裡。
“這是貧,僧師弟,去年,山下撿來的,甚是,喜歡,生來,就有佛根,貧僧便請示主持,代師收徒,法字輩,法海,多收一人,貧僧便少一些齋飯,才餓,向你伸手。”
法海?
這法號倒是有些威嚴,後麵這一個海,恐怕是法淨因為其師父的緣故才取的。
陸良生想著時,對麵盤坐的胖和尚拍拍小法海的屁股,讓他自個兒在附近玩,看著趴著樹根的小身影,法淨回過頭來,豎印禮佛一拜。
“陸道,友,你來萬,佛寺,尋貧僧,可有,他事?”
“順道過來看看,順道蹭一頓齋飯。”
聽到這話,胖和尚雙目瞪圓,連忙擺手搖頭,晃得右耳墜著的銅環都在響動。
“不妥不妥你來吃,貧僧就,沒飯了。”
旋即,兩人相視片刻,哈哈大笑,惹得翻來覆去爬樹根的法海好奇的伸長脖子,眨著大眼睛看過來,不明白他們笑什麼,下意識的低下頭看去褲襠,還用手摸了摸,感覺沒尿,又笑嘻嘻的繼續翻爬。
過得一陣,兩人才從剛才說笑裡平複,陸良生這才說起要出海的事,以及過來希望法淨和尚有空多下山在塵世走動。
“我在長安萬壽觀收養了兩百多名孤兒,教授他們一些降妖除魔的道法和經驗,以期將來能行走世間,以及打探妖星碎片的事,大師往後得空還請下山,幫忙照看一二,若是遇上妖星附著之妖物,順道降服,那就更好不過。”
“出家人,理應,百姓做,些事。”法淨沒有拒絕,隻是看著書生:“那,陸道友,去海外,又是,為何?”
“為一個神器。”
陸良生盤坐古鬆下,感覺到一絲放鬆,笑著將崆峒印的事情說給對方聽,大抵還有自己的猜想。
“聽聞崆峒印能鎮國運,那亂國的妖星碎片必然相衝,或許此印能消弭散布各州的碎片,雖然傳聞縹緲,我終究還是想試一下。”
法淨和尚壓著膝蓋,皺著眉頭,看著對麵的書生,想了片刻,目光投去那邊翻上樹根,一個不穩,坐下來的小法海。
“陸道友,為天,下百姓,福澤奔波,貧僧,亦不能,落後,待師弟能,穩實走,路,我便下,山走動。”
“謝法淨大師援手。”
陸良生拱起手笑著說道。
那邊胖和尚抿著嘴跟著笑了笑,接下來倒也沒有說其他的話,兩人坐在樹下說些修行上的事,不知不覺天色已晚,陸良生帶了不怎麼情願的蛤蟆道人,在萬佛寺裡留宿一晚。
之後,天色蒙蒙發白,書生就跟法淨告辭,後麵的路途沒有再耽擱,一路趕到青州最東麵靠海的蓬萊。
歐歐歐~~~
時間快至晌午,陸良生拉著老驢走上一處山崖,望去的前方,成群的白鳥飛過天空,占據視野的,則是廣闊無垠的碧藍連接著天與地的儘頭,推來的海浪席卷礁石,卷起白花花的水浪。
陸良生翻出地圖刻紙,目光順著山崖右側延伸,蓬萊在另一邊。
日光升上雲間。
夯土的城牆有著淡淡的海腥味,這座臨海的小城,並不窮困,來往販賣海魚的商旅頗多,其中還有不少向往神仙之事的讀書人、出家人,畢竟這座城市有著與仙山蓬萊同樣的名稱,相傳當年徐福就是從這裡出的海。
恍如鬨市的城外集市,四個書生背著書架,東張西望的擠過擾擾嚷嚷的商販,走去並不巍峨的城樓。
“此處就是蓬萊了,想不到我兄弟四人竟被遣到這種地方。”
“陛下,沒殺我們已經算開恩了,不過這一路順流而下,坐船倒也舒坦。”
“三位兄弟莫要泄氣,管理船舶也是好差事,聽說油水挺多。”
“沒出息,我等四人英俊瀟灑,全身上下都是才華,怎麼能留戀一個油水小職。”
“可是能取一方婆娘,還能置宅院。”
“有道理!有道理!”
四人背著書架比劃著手勢,叨叨嚷嚷的走進了這座小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