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一閉,勾勒出的燭九陰,跟著輕輕闔眼,原本大亮的天空,又重新複歸黑暗,那邊立在山崖的昴日雞‘嗯?’了一聲,衣袍鼓漲,雙手一抬,雞鳴再次響亮傳開,黑雲又散,陽光射出雲隙。
陸良生驅使山海異獸神通,打開的雲隙閉合,遮掩了光芒,遠去百裡之遙的長安,聚在城頭的皇帝,一乾文武兵將,遠遠的看著天邊那方,一會兒白,一會兒黑,像是有人剛點燃了蠟燭,就被風給吹滅,來來回回十多次,人都看傻了。
“莫不是國師在跟神仙做法?”
“這般來來去去的,怕是要傷身子的,回頭建議陛下多準備些補品。”
“恐怕靈丹妙藥才行。”
原野山麓間,來回黑白變換的天地間,最後一次黑夜落下,陸良生嘴角滲出血跡,那山崖上的昴日雞也噴出一口血來,一人借助山海古神神通,來回十多次,傷了元氣,另一個則法相降世,修為與天上時,不可同日而語,何況改變天時,頗耗神力,眼下自然也撐不住了。
陸良生擦去嘴角血跡,拍拍豬剛鬣耳朵,後者身形變小,見他虛弱,收了釘耙,將陸良生背去後背,馭起法術卷起妖風,將那幾個陰神一起帶走。
越過長河,前方就是京畿之地,追在後方的幾道神光根本不在意,朝著前麵飛沙走石的黑雲傳出法音。
“天蓬元帥,下界後怎的也跟凡人一樣,重情重義了?難道忘了我等天上規矩!”
黑煙烏雲,響起豬剛鬣的身影。
“所以,我才下界,不與爾等為伍!”
兩側,金光逼近包抄而來,逼得豬剛鬣隻得降下高度,貼去地麵,回頭怒罵幾聲裡,忽然感受到什麼,隱隱約約飄來幾聲戲曲兒,在前方空曠的原野上回蕩,頓時刹住妖風停了下來。
天上幾道神光也跟著落下,其中一神持著法器,漂浮仙帶,上前緩緩走動。
“天蓬怎麼不跑了。”
“想當年呐,我為人質囚邯鄲有朝一日,做那車輦千裡回故土,把那君王座按身下”
有些嘶啞難聽的曲兒響起蒙蒙薄霧,令得幾個神人愣了一下,而豬剛鬣背上的陸良生聽著耳熟,抬起臉來,就聽吱嘎吱嘎的車軸轉動聲裡,一輛矗立華蓋的馬車輪廓出現霧中,緩緩朝這邊駛來。
“這是師父的聲音。”
那馬車華蓋下,嘶啞難聽的曲兒陡然一變,雄渾氣魄。
“深居鹹陽宮,垂珠簾握劍柄,遙指天方獵九州,六國敗犬掃平”
車轅停下,戲曲兒也停了下來,蛤蟆道人的聲音道:“諸位英靈可還願意帶兵?隨朕殺來犯之敵!”
關羽、趙雲、張飛等陰神有些疑惑,忽地一陣風吹來,將前方薄霧散去,當先露出的車架、拉車的馬匹泛著青銅光澤,那華蓋下,冕冠搖晃珠簾,黑底金紋的袍服撫動,一隻短小的蛤蟆拖著袍袂踩著步履,站起身來,走進眾人呆滯的目光裡。
“哼!”
冰冷的蟾眼掃過那方亮著神光的神仙,蛙蹼一揮,寬袖頓時灑開,兩側薄霧飛速退去,呈出的畫麵令得所有人像是有蟻蟲爬過背脊,瞳仁都在瞬間縮緊。
白霧退散,顯出的是一排排整齊而序的身影,左右前後蔓延整片遍野,一撥撥、一群群,列陣以待,舉著林立的旌旗延伸到黑暗的儘頭。
全是一尊尊色彩斑斕的石俑,然而沒人真當它們是石俑。
蛤蟆走到車鬥邊沿,蟾眼露出凶戾,寬袖猛地一揮。
“殺!”他大喝道。
瞬間,沉寂黑夜裡的無數身影,雙目泛起綠火,手中一杆杆長戈‘嘩’的一聲放下來,踏出一步,那是無數腳掌落下,齊齊發出‘轟’的沉悶巨響,震動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