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這和尚不得了,都跑到咱們杭州來講經了,可是大德高僧?”
“不知,聽人說,是個二十多歲的和尚,還是金山寺的主持,好像是萬佛寺出來的。”
“這麼厲害?正好我在杭州停留些時日,到時去看看。”
坐在樹蔭下的陸良生挑了挑眉角,那‘萬佛寺’三字倒是聽了進去,這二十年了,也不知法淨那大和尚如今怎樣,佛法可有精進,正好做完最後一件順著大運河北上,去趟萬佛寺見見他,就當道個彆吧。
休息了一陣,各種見聞對陸良生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了,收起水袋,重新啟程,不過並沒有去往杭州城裡。
繞著外麵的道路前行,周圍田野鄉間,偶爾能見處處園林莊園,也有起伏盤旋的山丘,滿山青綠蔥蔥的茶樹,站在丘陵高處,遠方城池建築矗立延綿的城牆內,重重疊的的延綿開去。
一片繁華裡,偶爾響起兩聲厚重悠遠的鐘聲,在遠方敲響,便正是陸良生要去的西湖,南方多雨,江南煙雨蒙蒙,走去山上涼亭,眺望寶山、湖泊,雨滴打在片片荷葉,一座長橋橫跨湖麵延伸,仿如一幅江南美卷。
咚~~咚~~
鐘聲回蕩蒙蒙細雨,陸良生帶著紅憐走在西湖邊上,女子張望間,他掐著法決循著《山海無垠》上標注的陣眼緩緩望去,湖泊西南岸,林野茂密,丘陵頂上,能見一座高塔聳立一片水汽之中,法光凝聚眸底,便看到絲絲靈氣嫋繞塔身。
“果然在這。”
“公子,什麼在這?”四下看了看的紅憐小跑過來,順著書生的目光,也看見了那高塔,忽然抬了下衣袖,將臉遮住,側過身偏去一邊,“公子那寶塔,好生嚇人,看的妾身不舒服。”
“那留在附近,照看下老驢,還有師父,我先過去看看,陣眼是否在塔下。”
陸良生叮囑了兩句,趁著四下綿綿細雨裡,沒人注意過來,身形一晃,踩著湖中片片相連的荷葉,蜻蜓點水般,飄去湖泊西南岸邊,走過林間,這才看到塔基的輪廓,繞著走上半圈,來到正中寬闊的白岩廣場,塔身八角,共五層,足有三十多丈高,青瓦白牆,飛簷翹角下各有銅鑄的風鈴,顯得風姿優美。
“好塔!”
“阿彌陀佛,公子也覺得好塔嗎?”
陸良生看著高聳的巨塔讚歎一聲時,下方青石階上,一個披著袈裟的和尚,緩緩上來,豎著法印,來到銅鼎前方,朝著這座高塔禮佛一拜。
“春雨微寒,公子遠道而來麵見佛塔,可見誠心禮佛。”
陸良生知曉有人過來,聽到忽然而來的話語,倒也沒什麼感受,回過頭看去那和尚,膚色微微銅黃,俊秀英氣,身形壯碩挺拔,在出家人裡,倒是少見,便不由笑了笑。
“大師誠心禮佛,他人未必就是來禮佛的,寶塔在我眼中,不過一處風景罷了,讀書之人,還是喜歡書本上的東西。”
他如今修為,世間難有人再看到,放在麵前這和尚,還是普通人眼中,都是一樣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
那邊和尚豎印低了下頭,大抵對於這位書生的話,並不認同,想要爭辯一番,摟著袈裟慢慢上來。
“施主言辭過早,書有千句良言,佛也有千言善法,看待書,與看待佛,並沒有兩樣”
就在說話間,下方有青衣僧人快步過來,將他話語打斷,隨後跑近附耳過去,嘀嘀咕咕說了些什麼,那和尚麵帶著笑容,朝陸良生豎印一禮,轉身快步走了下去。
不過依稀之中,陸良生聽到那青衣僧人喚他‘法海’‘主持’等字眼,嗬嗬輕笑出聲,雙袖一拂,卷去身後,看著下方茂密遮掩的樹枝之中,離去的身影。
“當年的小沙彌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