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猛地抬起頭來,四周並沒有人在,急忙追出兩步,來到地勢高處,遠方一人一驢站在長河邊上,似乎看見他了,朝這邊揮了揮手。
“先生!!!”
漢子一時間忘記了下方嘈雜的集市,奔跑出幾步,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猛地跪去地上,滿臉淚水,重重磕去一記響頭。
“靖,往後定當活出自己!”
嘩嘩~~
水聲湍急向南流去,陸良生捧起河水洗了一把臉,看了看遠方橫臥的佛陀山勢,朝低頭啃草的老驢打了一個響指。
“走了。”
運河也看過了,故人也見了,剩下的地方該是走一趟長安,至於左正陽、燕赤霞,估計是找不到,以兩人的性子,這二十年裡多半結伴四處遊山玩水、降妖除魔,居無定所的,想要找,怕是要多費一番功夫。
可自己還停留人世的時間並不多了。
向西去了一趟太原,如今那裡已不是李淵當總管了,二十年前就已經常駐長安,舉家都留在那裡。
不久,離開太原向西南走過太行山脈,縮地成寸之術如今修為下,想要一日千裡,都不是簡單的事,不到半日功夫,已經來到京畿之地,遙望長安巨城。
涇河邊上,鄉民勞作田間,細細的溝渠分流著河水灌溉著成片田野,遠處河岸還有廟觀矗立,香火鼎盛,還未過去,半道上,一個身著袍服長須的中年男子站在河邊看著過來的書生,臉上露出了笑容。
上前拱起手:“涇河龍王,拜見國師!”
二十年裡,他已得皇帝封正,得了神位,陪著陸良生一路去往長安也說了一些情況,當年那些陰神,也一一有了自己的廟觀,去往了各處治理地方陰鬼妖魔,長安一帶水患除了天道必要的天災,他都會替百姓擋下。
沿河而走,各條河流千帆儘來長安,彙聚大大小小的碼頭,波浪推著河裡密密麻麻的船隻起伏湧動,碼頭上,人聲嘈雜,汗流浹背的工人大聲喊著號子,搬運各地往來的貨物在船艙上下進出。
入了城裡,一片繁華,來來往往的長街上,胡音漫漫,扭動腰肢的胡姬跳著西域舞蹈,晃響鈴聲,遠來的客商豪邁擲出錢財,迎來媚眼;拉過的驢車,老漢揮舞鞭子,笑嗬嗬的載著老伴兒過去集市,指著街邊花花綠綠的布綢說起什麼,惹來老妻拳頭打他。
“半仙算卦真準啊!”
“可不是,他算出老夫晚年要得子,高興的從北麵趕回來,果然家中一年未見的小妾,給老夫抱來白胖的小子!”
市井言語聲裡,陸良生聽著從身旁說話走過的兩人,與齣一同走去所謂半仙的地方,穿過半條街巷,不遠的街坊前,排起了長龍,遠遠看見一個蒼蒼白發的老人半闔眼簾,摸著一個婦人手腕,輕柔慢捏,隨後戀戀不舍的鬆開,說了些什麼話語,令得婦人連連點頭,隨後又指去身後的樓舍。
“進去見到什麼不要慌張,隻管上柱香,投些心意功德,老夫定保你家中無事。”
這個承恩,這般歲數了,竟還擺攤算命。
陸良生笑了起來,這個大徒弟是得了他觀氣本事的,自然不會唬弄彆人,隻是有些好奇,那樓舍裡有什麼,讓涇河龍王在外等自己,隱了身形,與紅憐一起走了進去,然後,差點笑出聲來。
就見馬流披紅掛彩端坐神台,手裡還拿著幾把香燭,向過來誠心禮拜的人,點點頭,說些保佑之類的話語。
“公子,怕是這四人沒去朝堂,反而跟承恩合夥坐起買賣了。”紅憐忍不住捂嘴笑出了聲,那邊端坐神台的身影好像聽到了話語,連忙轉過頭來,正想細瞅空蕩蕩的角落,忽然外麵有人喧嘩。
“快快,半仙,我家夫人快不行了你得過去幫忙處理下後事,嗨,你彆問了,就是東北那閔府那家。”
正想現身一見的陸良生眉頭皺了起來,看著被兩個下人打扮的身影架著急急忙忙離開的半瞎,走出樓舍,跟了上去。
天色漸暗,城中升起了燈火,長街遠處,一棟宅院掛起了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