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發出尖叫,大廳內所有人混亂起來,驚恐的推搡,有人被踩到腳發出痛呼,門口的王半瞎第一時間就衝出了木樓,後麵更多人尾隨在後,爭先恐後的擠出廳門。
此時外麵,蒙蒙的霧氣遮蔽了視野,看不清周圍的建築。
“那邊有燈光,去那邊”
屠夫指去的方向,朦朧霧氣背後隱約能見一絲光亮,陳員外夾在人群中間,被兒子攙著小跑。
“堯客,那邊是好像不對啊”
名叫陳堯客的書生猛地停住腳步,拉著父親就朝另一個方向跑“那邊是那日搭戲台子的地方。”
部分人見狀,連忙跟上這對父子,畢竟是此宅主人,總會安全一些,然而跑了一陣,腳下依舊是花圃的草皮,有人發現剛剛離開的木樓又出現在視野裡。
此時戚戚的女聲,化作嘶啞黯淡的老生,戲鑼鼓響。
細長的黑影一步一頓。
“霧月陰風盛盛君猜那墳墓,可有憎哭聲”
跟隨陳員外父子的二十來人,早就被嚇得不行,原本以為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來騙吃騙喝,說不定還能騙些銀子,結果真碰上這倒黴事兒了。
“貨郎不見了他剛剛還在我旁邊。”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那一步一頓的黑影旁邊,多了一個人影,看上去似乎就是忽然消失的貨郎。
“跑啊”
人群徹底混亂,陸良生夾雜當中,被推擠幾下,便找不到陸盼等人,對於那霧氣中的鬼影,也確如師父所說,陰氣極重,以他的修為,根本不夠看的。
眼下,他抱著蛤蟆不時回頭張望,想先將盼叔他們尋到,再做計較,不遠一顆景觀用的大岩石,一咬牙便是爬了上去。
此時,返回跑的人群又碰上另一撥朝燈光過去的那一撥人,披著袈裟,肥頭大耳的男人嚇得哭嚎起來。
“彆過去啊,那邊還有更厲害的”
陰風陣陣,嗚咽的風聲如同女人的哭泣,從有光亮的方向徐徐飄來,蒙蒙霧氣裡,似有個女人的身影飄忽。
“陳郎你過來啊,奴在一直都在找你”
聽到這句,陳員外身邊的青年,直接嚇得癱軟坐到了地上,褲襠漸漸被水漬浸濕一大片。
不遠,大岩石上。
陸良生搜索人群裡的陸盼八人,沒注意手中捧著的蛤蟆道人醒了過來,搖搖晃晃的爬上了衣襟,又攀爬脖子。
感受當微涼,陸良生餘光看向蛤蟆,這個時候心裡也有些慌了。
“師父,你做什麼”
爬動的蛤蟆,卻是不答。
陰風陣陣。
霧氣滾動,隱隱約約有張戲台出現,白衣長袖,戴著寶釵花冠的女子,邁著蓮步輕搖漫走。
“往生不來,奴也不去,燒那黃紙,灰煙飛,孤零墳頭,無親人哭,泥下濕冷,蛆蟲向惡,陳郎啊你害我命矣。”
長袖翻落,纖細優美的腰段停下,側過臉來的,卻是一張血肉模糊的猙獰。
陳員外臉色唰的蒼白發青,他身邊癱坐的兒子更是發抖的厲害,周圍裝作除魔衛道的城中百姓擠做一團,嚇得眼睛都閉了起來。
一道陰惻、蒼勁的聲音陡然在後方響了起來。
“小小一隻惡鬼,也敢在老夫麵前,裝腔作勢”
眾人連忙回頭,就連人群裡的陸盼等八人也尋著聲音望去,一顆大岩上,全身籠罩灰色鬥篷的人影站在那裡。
光芒昏暗,看不清那是誰,可陸盼等人卻是知道。
“良生”
陰風吹拂,霧氣、遠方的燈火之間,站在高高的岩石上的身影,灰色鬥篷輕柔撫動,呈出詭秘的氣息。
“老夫縱橫重重山嶽,也見過金光四射雄偉寶殿,今日卻見一隻惡鬼,竟也在老夫麵前放肆”
下方眾人隻感一股無形的東西湧上來,汗毛都在瞬間倒豎,整個人都被壓的動彈不得,王半瞎卻是知道,那是妖氣。
前有厲鬼擋路,後有妖怪顯形王半瞎兩眼一翻,嚇得直接昏死了過去。
其他人雙腿發軟,嚇得抱在一起發抖。
然而。
鬥篷之下,又是另一番模樣了。
蛤蟆道人背負雙蹼,站在陸良生頭頂,又頂著床單,目光通紅的盯著前方那張戲台,如同回到了曾經巔峰之時。
不過,這是他酒勁上頭了。
“師父你彆亂說酒話啊。”
陸良生心裡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