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鼓動燈火,窗欞呼的被倒拉開,兩支水腫的手攀上窗框,老嫗的上半身一點一點探了進去,朝著床榻上的女子張開嘴。
清水滴滴答答順著嘴角、下巴流到地上。
下一秒。
臃腫老態的身體還要進去,稍遠的樹梢嘩的撫動,一條墨線衝來,攜裹法力,直接飛到簷下,將老嫗身體纏住,就連攀在窗欞上的雙手也在瞬間被拉了回去,倒拖到了院中。
“這麼多水,你是淹死的?”
墨線的另一頭,飛落一道走來的身影手中,清湛的話語徐徐傳來時,人也走進了燈籠光芒範圍。
“縱有冤屈,大可申訴,何苦出來害人,也讓自己難以投胎。”
那邊,被捆縛的老嫗卻是沒看書生一眼,被墨線捆著依舊朝周小姐的閨房過去。
這隻鬼,沒有靈識?
陸良生蹙眉,手中纏在中指的墨線陡然一收,走到簷下的老嫗身上,墨線明顯再次縮緊,灰撲撲的袍服勒出深痕,全身就像海綿般,被擠出了大量的清水流了出來。
“這麼多水……”
不止一地的水漬,隱隱還有股腥臭的氣味彌漫,陸良生驅使法訣,將那老嫗拉的更近一些,墨線也在跟著縮緊,那老嫗整個人被勒出一圈圈的圓環,眼珠子都凸了出來。
不到片刻,就在陸良生麵前,骨肉皆爛,軟成一坨,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一灘清水,隻剩下衣服袍子還在地上。
“就這樣?”
陸良生撤去墨線,觀察了一陣,快步走進房間,床榻上周蓉安靜的沉睡,檢查了地上的周夫人和那個丫鬟,見沒有大礙後,便先離開,回到前院。
客廳內,周瑱見他回來,又讓侍女斟了酒水。
“良生去的這般久,當罰一杯。”
“是該罰一杯。”陸良生過來看了看周圍,那名見他施法的仆人也在不遠,不敢抬起臉,笑著,將手中酒水一飲而儘,拱手說道:“周老,此時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
大抵是有些喝醉了,老人摟著書生,讓他坐下來,揮袍讓仆人去廚房吩咐再上幾道菜。
“既然天色已晚,那就在家中留宿便是,何必跑來跑去。”
陸良生擺手,阻止仆人去廚房,起身退到門口再次拱手。
“周老好意,良生謝過,隻是突然留宿,周老家中還有待嫁女兒,被外人知曉多是不好的。”
這番話讓老人清醒了些許,點點頭:“也罷,老夫也有些醉酒上頭了,我遣人送你回客棧。”
“這倒不用,客棧離此也不遠,我走回去就好。”
告辭之後,周瑱還是將書生送到門口,轉身回到客廳,又吃了一陣,忽然有幾個仆人從後院驚慌跑來,在他耳邊低語幾聲。
老人醉意瞬間清醒,提著袍擺跟在護院和仆人身後,快步小跑來到女兒的側院,這裡已有幾個侍女等候,有人舉著燈籠照著地上一灘清水和衣物。
“老爺,夫人和小姐都無事,隻是地上的衣物,還有這灘水…..曾經看見過老嫗的人說,這衣服和她身上的很……”
“老爺,老爺,夫人醒了!”
周瑱暫時擱下地上的衣物和水漬,進了女兒閨房,老妻已經清醒過來,半躺在一個侍女懷裡,狀態還有些遊離。
見到進門的夫君,多少清醒了一些。
“老爺…..是有一個老嫗,圍著蓉兒的房間噴水……”
“為夫沒見著什麼老嫗,隻是地上多了衣物和許多水漬。”
周瑱安撫了一陣妻子,對於側院發生了什麼事,不由皺起眉頭,也起了疑心,當即招來府中不多的下人、護院。
“爾等可知發生了什麼事?要如實回答!”
老人成名日久,話語間自有一股威嚴,一眾仆人丫鬟低下頭,不敢應聲,也算不知道的一種回答。
眾仆當中,一人畏畏縮縮尤為顯眼,周瑱看向他,點名出來。
“你說!”
那仆人正是領陸良生去如廁的小廝,不情不願的站出來,愁眉苦臉的看著老人。
“老爺……我不敢說…..”
“說!”
老人猛地一喝,驚的小廝哆嗦一下,連忙開口:“是那個陸公子……”
“我看見‘咻’的一下,將水缸裡的水吸到掌中!”
“……那筆沾了墨,在牆上畫了一橫,那線就活了,還飛了出來!小的嚇得腿一軟都坐到地上…….”
“然後,那線就飛到小姐這邊…..陸公子就跟著過來,剩下的小的就知道這麼多…..”
倒豆子般一口氣說完,院中一眾仆人丫鬟鴉雀無聲,簷下的周瑱臉上也多有震撼的神色,視線看去地上的一灘清水、衣物。
“這些話當真?”
那仆人連連點頭。
“當真!”
周瑱壓低嗓音:“今夜發生的事,不可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