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孫兩位道友,速將這和尚圍上!”
霞光侵染出一片彤紅。
光塵飛舞間,警惕那邊胖和尚的兩個修士,腳下前掌微著地,又飛快挪去下一步,暗合輕身騰挪的門道。
要是對付不了麵前這個和尚,兩人腳下隻要輕輕一點,也是能輕易脫身,尋求援手,想到不遠還有一個書生和道士是過來幫忙的,連忙又道:
“莫要讓他逃走,下回再想抓,就難了!”
前方,一手拽著黃布口袋的胖和尚,一手豎印,麵容凶惡,細眼裡,眸子從那兩個修士身上看了看,聽到對方話語,又轉去另一邊的書生和道士,鼻口間短促哼了一聲。
“你們來!”
書生、道士卻半途沒有動靜,有些著急的兩個修士偏頭看去,隻見陸良生垂著一柄長劍,正望過來,薄唇輕啟。
“二位,可認得陽明道人?”
陽明?
這邊二人麵上一愣,對視一眼,陡然轉身就跑,馭起法訣,瞬間躍上山坳消失在霞光裡。
“喂喂,你打什麼啞謎……什麼陽明道…..”
孫迎仙追在書生後麵,叨叨擾擾的說到一半,眼眶睜大。
“陽明道人,河穀郡遇到的那個惡道士?”
“不是他,還會有誰?現在明白過來了,你認識的那位朱子易,他要借和尚的手,殺我倆。”
書生手腕一翻,袍袖翻轉,長劍唰的插回鞘裡,口中回應道人的同時,也向前邊的胖和尚走過去,拱起手來。
“棲霞山,陸良生,見過這位大師!”
感受不到書生身上的敵意,反而坦然大方的書卷氣息,胖和尚隻是點點頭,將手中的大口袋一甩,搭在後背,轉身跨開大步,繼續前行,一晃眼已過兩三丈。
對於陸良生和道人來說要跟上不算難事,一個縮地成寸,一個神行術瞬間趕上那胖和尚,片刻時間,跨越了大半座山。
光禿禿的山頭、枯萎的老林走馬觀花般的從陸良生視野裡過去,也在緊盯著前方寬肥的背影。
之所以相信對方,也有自己的思量,河穀郡時,左正陽懷疑這種圖案乃是修行中人的宗門派彆標誌,而陽明道人則在牢裡無端自毀,眼下再見那具屍體上的圖案,更像是被人滅口。
若是光明正大的宗門雖然也會有惡人摻雜其中,可絕不會給自己人用上這類陰毒術法,唯一的解釋,怕將後麵的人或宗門暴露出來,剛剛自己說出陽明道人時,那兩人麵色微變,轉身就跑。
最簡單的解釋:
他們知道陽明道人犯了忌諱,被身後的宗門滅口了。
隻是讓陸良生自己都感到荒唐的是,原本以為惡的一方,陡然變成了好人。
想到這,前方奔行的背影停下,陸良生撤去縮地成寸的法術,腳下一沉,緩下速度,四周山勢呈出斑斑點點的綠野,與來時的西北方向形成生機盈然與枯黃敗絮的反差。
“這…..”陸良生望著這種反差皺起細眉。
嘭。
前方的胖和尚,將黃布口袋放到地上,理也不理那邊皺眉苦思的書生,將袋口鬆開,兩個紮著鬏角的孩童爬了出來,模樣也就五六歲大,一點也不怕麵前凶惡的胖和尚。
反而伸出臟臟的小手從和尚手中接過餅子坐到地上,曲著腿,一邊啃著一邊看去從遠處跑來的道人。
其中一個年齡最小的,抬起小臉,忍不住‘哇…..’的叫了一聲。
“哥哥,快看,那個人跑的好快!”
“嗯,但沒和尚大師厲害…..”
兩個小家夥抱著餅子一口一個小月牙的啃著,胖和尚撕開肩頭的僧衣露出臂膀,後胛皮肉裂出數道密集的傷口,鮮血淋漓一片。
和尚正將撕裂的布巾搭去肩上時,白色的書生袍已經走了過來,一對細眼抬了抬,對麵的書生來到旁邊伸手拿過布條,從他腋下穿過。
“我幫你吧。”
陸良生包紮好,係了一個結,輕聲道:
“其實你是在救這些孩子。”
不遠,陪著孩童玩耍道人抬起臉也望過來,寡言的胖和尚沉默了一陣,肥厚的雙唇才張開,簡單的回了一個字。
“是。”
陸良生鬆了口氣,在旁邊跟著坐下來,望著西麵的殘陽,想了一下,詢問了一句。
“他們偷這些孩童和女子做什麼?”
“不知。”
不知和尚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不說,滿臉橫肉也難見其他表情,每次開口也都是簡簡單單兩三個字,沒有多餘的話語,讓一旁的道人急的上躥下跳,恨不得將他嘴掰開,讓他多說幾句。
胖和尚看了看兩人,又轉回頭,豎起法印閉上眼睛,兩三字一頓的開口說道:
“貧僧,初來時,也以為,他們是,救苦之…….人,不想,一日,無意得見……他們布……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