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去林外的雪地,寬袖翻卷時,月朧劍在陸良生手中劃出一輪半月,腳下周圍積雪隨劍尖飛濺拋灑半空,再到落下,雪地上,書生衣袂飛揚,劍勢如遊龍在走,落下的積雪被劍鋒迫停的一瞬,橫拉出一條直線,激射出數丈才落下。
四周,舞動劍招的六道人影一個個消散,好似融入了陸良生的動作裡,手中那柄月朧,漸漸泛起《乾坤正道》的法力,揮動間,周圍帶起了風,地上的積雪跟著風、掄出的劍影漸漸剝離升騰而起,彌漫陸良生身邊飛舞。
雪地、白色的書生、舞空長劍,猶如一幅雪景,令得孫迎仙看去手中法劍,又抬頭望去雪地的風景,然後將劍收了起來,掛去後背。
“算了,還是用符紙。”
彌漫飛舞的雪花之中,陸良生隨手刺出近乎完美的一劍,飄零的雪花給人一種被刺的撕裂開的錯覺。
道人靠著樹軀扒開酒葫蘆,灌了一口。
“好看有什麼用。”
話語剛落,就見雪地之中的書生,忽然縱上天空,道人隻感到一股堂堂浩然之氣撲麵而來,他後腦的寒毛都一根根豎了起來,就連蛤蟆也忍不住打開隔間小門,朝那邊望過去。
夕陽傾斜在雪林當中。
由上落下的書生,目光清冷,衣袂、發絲都在空中舞動,月朧劍被殘陽照亮的一瞬,劍身裡,好似遊雲露出月輪,在陸良生手中穿過漫天飛揚的雪花,從天空降下。
劍氣推開積雪,點在泥土的瞬間,周圍雪地無聲蕩起一圈漣漪,朝四周林子擴散開去。
道人連忙舞袖揮動,將撲麵而來的雪花掃開,再看去時,風已停下。
霞光裡,陸良生身姿挺立,袍服漸漸平靜,腳下四周數丈積雪都被激掃一空。
他前麵,月朧劍插在地上,在空氣裡隱隱傳來輕吟。
“這劍招可以貼合各種法訣,算得上是萬金油一類,一套下來,怎麼感覺……好像少了什麼?”
那邊,道人拍掌叫著:“好劍,好劍!”陸良生拔出月朧歸鞘,心無旁騖的翻起劍冊再看,良久,才從字跡上揣測出一絲端倪。
……這本劍冊是抄來的,不是原本,而且,少了劍意。
陸良生除去修行的法訣外,武功一類也就接觸過道人教的乾陽掌,用劍一道,雖然沒有接觸過,但清楚,這種武功應該要體會出意境的,那就真的近乎劍道一途。
蛤蟆道人看著全神貫注的書生側臉,緩緩回到隔間,將小門關上,揭開褥子縮了進去,環抱雙蹼側躺在裡麵。
唔……
看來就算過去,老夫那些所藏也經不起他這樣學,當初怎麼就不挑一個根骨稍差一些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陸良生在道人催促下,這才將劍冊收起來,剛剛看的入迷,不知不覺差點錯過了入城的時辰。
將月朧掛上書架,牽著韁繩,便是與道人繼續前行。
快至關閉城門的時間,兩人方才堪堪趕到,天治外圍的街景繁榮,就算入夜,也能看到不少行人來往。
店鋪、攤位,夥計高聲吆喝,邀著過往的身影。
“收攤了啊,要買的趕緊買……”
“炊餅!炊餅,又香又實惠呐!”
“客官,不給家中小娘子買點胭脂水粉嗎?保證讓她小臉,變得吹彈可破……”
人聲嘈雜而熱鬨。
置身鬨市,陸良生牽著老驢,目光掃過周圍。
忽然,一種彷如隔世的錯覺。
“一地民不聊生,一地繁榮昌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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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離陳朝向北數百裡之遙的過界之外,北周境內,某座山中暗堂,四臂神像前,一道盤坐的身形睜開眼睛,噗的張開嘴,吐出一口鮮血。
“陸良生…..身後竟還有如此厲害的僧人相助,看差了啊……不過得先去一趟五色莊,千年花開了許久,該是要結果了。”
與此同時,回到法壇的普渡慈航想起圓玉中冒出的火焰法相,微微睜開眼。
“善哉、善哉,此人戾氣太重,折損本法丈修為,急需度化。”
世間之緣分,巧妙而難解,有時候因巧遇結成善緣,傳出一段佳話,有時更是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仇家…….
夜色漸濃,越過冷清的內城,是燈火輝煌的皇宮,燃燒的燈燭圍繞出一片溫暖的氣息。
落下的棋子聲有些重。
聽得出坐在帷帳內的皇帝,心情似乎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