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過我覺得船家說得有道理,江麵水汽茫茫,行船太過危險。”
“……危險又不是遇上妖怪,怕什麼?!”
…………
絮絮叨叨的話語聲裡,陸良生看著這四人背影,總感覺有些眼熟,卻是有些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便是徑直過去老艄公拱了拱手。
“船家,我也要渡船。”
之前最先說話的三人,紛紛嚷道:“老船公,你看,這不又有買賣上門了嘛。”
頭發花白的老倌看了看麵前的八人,尤其是最後這位牽驢而來的書生,渾身濕漉漉的,像是走了很遠的路。
“這……諸位啊,這雨天水汽重的時候,真不適行船。”
老倌猶豫的看著諸人,說話間,身後的帆船甲板,像是他兒子的年輕人喊道:
“爹,等水汽散了,客人都去其他船了,哪還有我們生意,我還等著娶媳婦呢。”
唉。
船公回過頭來,歎口氣,揮手讓兒子將木梯放下來,目光看去八人。
“諸位,那就上船吧。”
言了船費後,七人紛紛走上木梯。
“嗨,還讓兒子說話才開船。”“老丈也彆太過小心,有錢掙多好。”
陸良生跟在後麵,從袖裡掏出約定好的價格,八人平攤下來不過四五十文,不過倒是掏了兩份錢,身後的老驢也占了一位。
上了船,基本也沒什麼話語,四個書生聚在一起小聲說談,細細聽來也不過學業上的東西,而另外三人各自不相識,上船後,找了不同的地方待著。
又過了一陣,雨勢漸小,老船公端了大碗從艙裡出來,從眾人身邊經過時,聞到了一股酒香。
陸良生自然也聞到,靠在艙門一側,微張開眼睛,隻見船公站去船首,手在碗裡揉捏,酒水間能見糯米粒。
七人裡,有人好奇問道:“船家,你這是要做什麼?”
“祭水。”
船公回頭叫船上的青年將繩子解開,一邊揉著糯米拌黃酒,一邊笑道:
“諸位客官不知,這江水裡頭啊,學問大著呢,冒險出船,就要給管轄江水的神、精怪上點供奉。”
一個書生坐在書架上,壓著兩條腿笑道:
“鬼神又怎樣?我等可是讀書人。”
旁邊同伴湊過去,低聲道:“上次狐狸精……”
“滾!”
船首,船公將整隻碗拋進水裡,聽到遠方水霧裡傳來‘咚’的水聲,笑著轉過身來。
“你們讀書人,不信也理所當然,可我在這條河上跑了一輩子,那可是該看見都看見了,不該看的也都看了。”
閒來無事等著開船的幾人大抵來了興趣,有人催促。
“這江水有什麼不該看的?”
“……嗬嗬。”
船公笑起來,回道:“多了,不過有一件那是老朽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二十歲那年,有一次跟我爹出船打魚……
……江麵忽然刮起大風,霧氣彌漫,就聽水裡怕啦啦的響,你們猜怎麼著?一條大魚,比咱們坐的這艘還大,一下子衝出水麵,蕩起的波浪直接將我和我爹一起掀進水裡,以為要被妖怪吃了,結果,那大魚根本不理會,一直在霧氣裡像是跟誰打鬥。”
陸良生閉著眼睛,其實也在聽,這種怪誌野聞有時變成故事,聽起來還是滿有趣的。
趴在驢頭上的蛤蟆卻是睜了睜眼,冷哼。
“手下敗將。”
那邊,老船公的話語還在繼續。
“……原來啊,是有一位高人在做法,將那魚妖打傷後,順手又將我和我爹救了起來……”
蛤蟆閉上蟾眼,轉去一邊。
“兩個手下敗將。”
這時,船公站在船首,高喝:“開船咯!”
手中擼竿,往水裡一撐,帆船劃過水麵推開波紋,朝彌漫的水霧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