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連忙將門打開,邀了外麵的書生進到裡麵,然後又探頭探腦看了周圍,除了一個道人和驢子外,就沒有他人,這才將門輕輕關上。
“陸公子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你可千萬彆在外麵路麵啊,到處都是官兵要抓你。”
“我知曉。”
“知曉就好,知曉就好。”門房也沒忘記對方來要乾什麼,指著側院的方向,小聲說道:“老爺就在叔驊公住過的小院裡,公子自去就是,彆讓其他人見到,府裡人多眼雜,對了,還有一個人也在,好像姓左。”
說完,慢騰騰回去門房小屋。
…….
小院石桌還有酒壺歪倒,酒漬一點一滴落去地上,梧桐老樹在風裡沙沙輕搖。
一側連排的屋子內,兩道人影剪在窗欞。
“左千衛今夜到我府上就是為了談這些?”
“如何不是,叔驊公不在了,我也怕尚書大人再這麼直言不諱下去,惹怒陛下,又被貶官。”
“哼,饒是如此,本尚書那就不坐這官!!”
屋內燈火暖黃,陡然呯的一聲,酒杯摔碎彈去牆角,閔常文怒睜雙眼站起來,屋裡來回走動,寬袖揮開,捏緊拳頭。
“我與叔驊公相識多年,如今陰陽相隔,陛下要是不覺得解氣,大可將我一起殺了了事,不殺,那我就天天在他耳邊說!!”
圓桌另一邊,腰挎細刀的正是左正陽,他手中酒杯放下。
“那尚書大人就是在一心求死啊。”
“知己一場,能患難,自然也能共死,若能死之前,喚醒陛下,我也對得起叔驊公了。”
呯的一拳砸在牆上,閔常文說完這句,咬牙抿唇,他也知道期望終究很難實現。
正要開口繼續說下去,坐在那邊的左正陽,看到桌上油燈搖曳的瞬間,臉色忽然一緊,從凳上起身看去外麵。
“尚書大人莫要說話,外麵有人!”
話語剛一落下。
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話語。
“閔尚書,山野之人,陸良生求見。”
陸良生…..
閔常文臉上一怔,隨後泛起笑容,轉身過去將房門拉開,就見那邊梧桐樹下,蓑衣、鬥笠的身影站在那裡拱手。
裡麵,左正陽也追了出來,下意識的去握刀柄,視野對麵的書生,心裡有些糾結,他是重罪之人,而我是皇宮新進千衛,是有緝拿職責的,可若不拿對方,又是褻職。
……這如何辦?
那邊,過去托起書生雙手的閔常文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仔細看了陸良生好一陣,欣慰的歎了一口氣。
“見良生無恙,我心裡也踏實了,來!”
伸手握住陸良生的手腕,拉著他快步走進屋裡,正中牆壁立有神龕,龕中的是王叔驊的靈位。
“良生,給你恩師上炷香吧。”閔常文遞來三根香。
“嗯。”
陸良生接過,指尖在三根香頭一劃,亮起火星,焚香嫋繞間,書生摘下鬥笠,右手覆在左手,食、中二指壓住香身,拇指相對抵在香尾,看著寫有恩師名諱的靈位恭敬拜了拜,插去香爐。
然後,沉默的看著靈位好一陣,才開口。
“閔尚書,我想問你,我恩師葬在哪裡?”
“這…..”
閔常文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陸良生一回來,問起的是這個,不過倒也沒有隱瞞。
“就在城郊北麵的橋頭崗……凡事受法行刑之人,都會葬在那裡。”
陸良生盯著靈位,話語一字一頓擠出。
“亂葬崗?!”
門口,左正陽心裡大抵猜出對方要做什麼,伸手去抓前麵背影的肩膀。
“良生,你不可亂來,陛下有令,不得私自給叔驊公遷墳!”
屋內燈火忽地一下倒伏,差點熄滅,明暗的一瞬,衝過去的左正陽嘭的一下,像是被什麼撞到,跌跌撞撞向後退開,抵在牆壁。
燈火裡,陸良生的表情忽明忽暗,一側的閔常文猶豫了片刻,壓低嗓音。
“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