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的蜜蜂飛上籬笆牆上的牽牛花,院中老樹在中午陽光裡輕搖樹枝,映在水缸的光斑晃動間,對麵的灶房傳出中正的話語聲。
“老朽在富水縣也略有薄名,城中大小郎君婦人皆知曉我名,當年我還在街邊叫過你…..對了對了,四年前陳家的事,老朽也在場的,那可是陳員外親自請老朽去除鬼……”
半開的灶房,一盞油燈放在灶頭一角,陸老石是個溫吞的人,聽到一旁那老頭說起當年帶良生買筆出來,隻是笑了笑,將柴禾傳進灶口。
灶台另一邊,炒菜的婦人狐疑的瞥了一眼。
“那你來我家作甚?”
隔門兩步牆下,王半瞎貼著牆壁撫須微微頷首,一對蒼目望去熏黑的房梁,嗬嗬輕笑了兩聲。
“老朽也習得觀人氣、望星象之術,得知我與令郎有一場緣分……”
這話還沒說話就令得捏著鍋鏟的李金花皺起眉頭,就連陸老石都微微張開嘴,手中柴禾都忘記傳進灶口。
‘這是要收我家良生為徒?’
吱嘎….
灶房門打開,一襲青袍白衣的書生走了進來,那邊牆壁說道:“緣分”二字的王半瞎急忙站的筆直,然後,拱手一拜。
“承恩,拜見師父。”
呃……
李金花手中鍋鏟噹的一聲掉進鍋中,那邊,陸良生將一把淘好的菜放到灶頭,勾了勾手指從鍋裡將鏟子取出,放到母親手裡,一邊說著,一邊走出灶房。
“我還沒說收你為徒,而且你這般年紀了,拜師有些不合適吧。”
“師父,這話就不對了,老…..我才五十五,看起來顯老而已。”
王半瞎喋喋不休跟著出來,循著聲音走過簷下,站到書生的門口,老臉笑的皺紋都堆老高。
“.….何況,修道一事,達者為前輩,跟年齡無關。”
這老頭的話可真夠多的,臉皮還很厚…..陸良生也是拿他沒辦法,仍由在那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趁著閒暇,翻出往日書本清掃灰塵,一一放進書架,過幾天就要出遠門了,到時候不知道要積多少灰。
“師父,你可知曉,當年富水縣的時候,我就叫住令尊,其實是發現師父當時鴻氣盤於頂,是大有仙氣啊。”
模糊的視線裡,隱約看到房中書生影子忙碌,摸著門、牆慢慢進來。
“師父真是勤奮之人啊,可需要我幫忙?彆的其實我也不會,可觀氣之術還是略懂一些,不然那日又怎麼會叫住令尊,還不是因為師父鴻氣盤於……”
一句話翻著花樣的說,指尖陡然觸到牆上懸掛的紙張,陡然“哎喲——”一聲,陸良生側過臉來看了一眼,隻見紅憐指甲伸長戳他。
不由笑了一下,繼續埋頭整理。
“紅憐彆鬨,他看不清路,絆著了就隻能在這裡頤養天年了。”
“哼,這半瞎,當年可被妾身嚇得夠嗆,膽小如鼠。”
紅憐收回指甲進畫裡,隨後整個人飄出來,輕輕降落到地麵,那股陰冷之氣頓時讓王半瞎顫了一下,熟悉的感覺又回到身上。
“哎哎……”
退出兩步,差點跌出門去,戰戰兢兢看過屋裡,隱約看到一抹倩影在麵前飄來飄去。
‘咕~’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聲開口問道:“師父,你房裡的鬼,是不是陳員外家那隻?”
“你說呢,老頭?!”
紅憐像是戲弄他,遠遠吹去一口氣,撫的斑白須發都貼到臉上了。
“那個…..那個……師父啊。”王半瞎使勁咽下口水,拱手施禮:“這位可是師母?”
那邊原本還想捉弄的紅憐愣了一下,嘴角勾起淺淺一抹笑,餘光瞟去那邊的書生,哼著小曲回到畫裡,輕快的蕩起秋千。
感受到鬼氣消散,王半瞎輕輕‘籲’出一口氣來。
床榻上,一隻闔眼的蛤蟆道人,睜開蟾眼,笑了起來:“良生啊,這老頭可真有意思。”
“咦…..師父,你房裡還有人?”
王半瞎這回不敢莽撞,就站在門外小聲問了一句,整理書架的陸良生走去文房四寶,隨意回了一句。
“那是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