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廣尷尬,“嬌嬌,她,她是你柳姨的女兒,是你的姐姐……”
南寶衣“驚訝”地睜圓了鳳眼。
淚水一點點積聚,她嬌弱地後退幾步,忽然咬著小手帕哭起來。
她轉身撲進老夫人懷裡,“祖母,爹爹不要我了!”
老夫人寶貝她,急忙拍著她的細背安撫,又狠狠瞪向南廣。
南廣難得愧疚,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嬌嬌,胭兒是你的親姐姐,把她接進府,就會多一個人疼你,難道不好嗎?更何況你姐姐到了議親的年紀,在府裡住著,將來更容易說一門好親事。嬌嬌,你大了,你要懂事啊,你要幫幫你姐姐啊!”
“住嘴,沒看見嬌嬌都哭成淚人兒了嗎?!”老夫人嚴厲,“大清早跑到這裡鬨,叫人頭疼!”
“兒子錯了……”南廣陪著笑臉,隨即吩咐丫鬟,“先擺早膳。”
南府富可敵國,早膳不僅精致講究,用膳時的規矩也很大。
侍女們如流水般進來,恭敬地將美味佳肴擺上桌。
南寶衣陪著老夫人入座,悄悄望了一眼南胭,故意道:“祖母,孫女伺候您用膳?”
南廣連忙道:“你姐姐難得進府,叫你姐姐伺候吧!”
這可是討好老夫人的絕佳機會!
南寶衣沒說什麼,輕笑著讓開。
南胭極有眼色地上前,從侍女手裡端過一隻造型講究的金盞。
金盞裡盛了些湯,聞起來十分香甜。
許是暖胃用的熱湯吧!
南胭自信微笑,在眾人愕然的目光裡,將金盞擺到桌上,拿湯匙舀了小碗,恭敬地送到老夫人嘴邊,“祖母請用湯。”
“噗!”
溜出來偷吃東西的南寶珠,笑出了聲兒。
廳中伺候的婢女跟著笑,眼神裡的譏諷和鄙夷幾乎不加掩飾。
南寶衣善解人意,“那是用來淨手的香湯呢。”
南胭傻愣愣立在原地。
她看著南寶衣,對方慢條斯理地卷起半截淡粉輕紗袖管,袖管中探出的小手白嫩綿軟,纖細指尖還透著一點剔透淡粉。
她把雙手浸入香湯之中,侍女撒落幾枚嫣紅的玫瑰花瓣,熱霧彌漫,呈現出大家閨秀的精致美。
而她卻把洗手水,捧起來給人喝……
她臉皮發燙,一腔血衝上頭,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嫡出庶出,高門寒戶,見識眼界如雲泥之彆。
她自卑地咬破嘴唇,終於忍不住掩袖啜泣。
眾人十分尷尬。
到底是外室生的女兒,明明沒有人欺負她,她卻大早上的跑到老祖宗院子裡哭,這不是晦氣嗎?
這樣沒規矩,可見那位外室也上不得台麵,怎堪做南府三夫人?
南廣卻很心疼,“母親,您瞧瞧,這就是把孩子養在外麵的壞處。柳氏給兒子生了一兒一女,於情於理都該抬她進府。更何況胭兒也到了議親的年紀,進府得了好身份,更方便她說親。您是當祖母的,您要寬宏大量,您要幫幫胭兒啊!無論如何,孩兒下個月就會迎娶柳氏進門!”
說完,徑直帶著南胭走了。
眾人麵麵相覷。
老夫人氣得砸碎茶盞:“混賬東西!”
注意到南寶衣還在,她紅著眼圈摟住她,“可憐我的嬌嬌兒,繼母進了門,該怎麼辦才好……”
南寶衣鼻尖一酸。
祖母是真心疼愛她的,可笑前世她被柳氏挑撥離間,以為祖母嫌棄自己,於是漸漸不願意親近她。
後來她被關在程府柴房,看見南胭戴著白花出現,才知道祖母離世。
那時南胭趾高氣昂地站在她麵前,譏諷道:“老太婆彌留之際一直喚你的名字,我告訴她你不想回去,她卻依舊瞪大眼睛,努力在人堆裡找你……南寶衣,你可真不孝啊!”
南寶衣趴在老夫人懷中,忽然淚如雨下。
是啊,前世的她,可真不孝啊!